坐到灶膛前点了火,吹一吹,火星子飘飘扬扬。吹两吹,火舌抖了腰身后便幽幽立正。她就捏了把破蒲扇扇风,冷得躲灶旁的狸花猫直身跳开。
“稀稀柴火寒——”抬头看了还没停下的雪,谢蓬莱接着念, “纷纷暮雪白。”再瞅那猫,“你来对下面两句?”
被无视后她继续摇蒲扇,“参差狸奴裳,数粒碎高粱。等着啊,还有会儿。”说罢就另只手抄起书读起来。
云白鹭回沙海后,谢蓬莱渐渐入不敷出。从赵宜芳拉着她闲逛乱吃后,谢蓬莱存银所剩无几。再加上肚量海斗的空现时不时来打牙祭,谢蓬莱已经到了快揭不开锅的地步。下个月的俸银还需等两日,这两天就学学名满天下的范希文划粥断齑罢。
和锦王说开了后谢蓬莱心里舒坦得多。王府的北食虽好吃,可自个儿的高粱粥吃来安心。粥煮好后她先给狸花猫盛了小碗凉上,自己也端上一碗坐在灶前慢慢喝。眼睛却总不忘盯着手里的书——沙海书院修葺期间,能借书的也不过她和云白鹭二人。
今儿休沐,已经好几日没去王府讲学的她难得清净地在夹院里安生读一日书。至于那被追拿的纵火犯,谢蓬莱希望此人聪明点趁着她这几日明紧暗松时快些逃出去。不为别的,就为了他用的必然是卢尽芳手底下人才会有的火漆铜葫芦。
查出纵火疑犯用了此物后她一面在城里大肆搜人,即便就是为了凑出个响儿,也得做足了模样让众人、尤其赵宜芳瞧瞧。另一面辛苦了月娘出城一趟报了卢尽芳她手底下可能有人偷逃作乱。要知道卢尽花他们向来只找北夏人打劫,万不可能将主意打到沙海里。
而沙海县令手里有两本账,一本明账上奏朝廷下对百姓,另一本则只需要和卢尽花核对。
一碗粥落肚后身上暖和了些,她招呼狸花猫,“你的也凉了,快吃。”指尖拈起书页,谢蓬莱往土墙后一靠,想起这身厚新的衣裳还是锦王让人送来的,心疼地又坐直,伸手去掸沾上的灰尘。
锦王那日派人送了半屋的吃穿用玩意儿,谢蓬莱惶恐地再三推辞,最后只收了这身衣裳。做人靠它,御寒更靠它。
正拍着灰时云白鹭已经推开夹院的门疾步进来,一间锅里还冒着热气,二话不说拿碗就准备给自己盛。揭开锅盖后她傻了眼,“就这点儿?”不等谢蓬莱回答她已经猴急地盛了大半碗喝起来,“今儿忙活到现在还没吃东西,可饿着我了。”
吃完了才说正事,“我和锦王去花巷时遇到形迹可疑的回鹘人,没想到是柳秦桑相好的。”
谢蓬莱立马将书合上站起,“人呢?”
“都在瓦舍里呢,正在那哭哭啼啼求殿下绕过她那哥哥。”云白鹭边说边忙着盛第二碗,没顾上谢蓬莱脸色变了,“还问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