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海的商队这晚终于不用防着强盗和野狼打瞌睡了,在蛮关客邸可以休息一晚后明日一早启程回去。买卖做得如何已经见了分晓:燕娘带来的织绣半日就空了。南方来的砖茶也卖掉了大半。李素月骆驼上的二十口锅还剩十五口。
看她模样略有失落,但云白鹭却相信她不在私下里和北夏人售卖军器的铁匠之列。
这蛮关虽然仿着沙海也有喝酒作乐的地方,但店子实在寒酸,酒水也难入口。大部分人还是各自回房,等着好梦一夜。
云白鹭本想再和李素月灯下月前谈谈她娘。结果跟到了李素月门前后直接吃了闭门羹。她摸摸鼻子回了自己房内。
亥时还没到,云白鹭已经睡醒了一觉。她枕着头想了想,掏出游老板给老母的家信,左右也是要自己读的,趁着无聊不如看看。
挑亮了油灯,窗外白月的光芒透过门缝也洒入屋内一痕。游老板信上的字歪歪扭扭,“娘,您老人家可好?儿在蛮关买卖做得也好,逢集市和互榷时,每日能卖出去一百多碗汤碗子。您老吃好,别担心儿。下个月榷场再开,儿就回沙海。”
云白鹭被这朴质的家信触动,她仔细将信包好重新塞进了怀中。瞥到地上白光时,她又想着月色不错,索性出去走走。轻而几不可闻的脚步声却在门外响起,云白鹭汗毛倒立。她迅速吹灭油灯,回到了床上摸出枕头下的短刀佯装睡觉。
一道黑影轻柔地罩在地上那道白光上,旋即飘走。云白鹭等了会儿谨慎起床,带着刀悄悄翻出了窗。
那道黑影已经到了客邸后院,轻松翻过矮墙后就不见了人影。
云白鹭咬着刀也翻过,心里庆幸当年被父母逼着多少学了点溜墙护身之术。那道影子已经走到了巷子尽头,瞬间消失在左侧。
这难不倒云白鹭,她脚步轻盈迅速,一会儿又追上了那影子。断定这人此去的方向是北夏官邸——只和她住的地方隔了两个巷子。趴在官邸墙上看热闹时,云白鹭发现这国舅爷家的守卫看着气势足,其实都是摆设。眼下他们正喝酒聊着天,全然没察觉那道影子已经从背后溜走。
那影子单手从腰侧抽出了把软刀,熟悉的动作让云白鹭眉头一皱大呼不好:似乎是李素月。
她想了想,决定在原地等着。
两炷香的功夫,只听到了客邸里一声惊悚的男人呼叫,说的是北夏语,“刺客。”
云白鹭按住额头,掏出酒袋喝完最后两口酒。果然,那黑影身后追着数人,似乎情势不妙。云白鹭暗暗叹气,踢下墙头一片瓦,果然吸引了不少注意力。她夺门而出、躲避挨打的幼时功夫底子还在。幸好她记得路,顺利摸回客栈后,只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却没被抓住。
身后传来喘息声。云白鹭头也不回,抓着那人胳膊就上楼。手里忽然被染上黏糊糊的液体,云白鹭心知肚明。
进屋后,那人似乎要挣脱,云白鹭拍了下胳膊,“嘘……”她借着月色,果然看清了李素月的眉眼,“我又不吃了你,你胳膊受伤了,我来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