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霁云看着马车旁的岐王,心中莫名觉得他这般神色,似是有些不寻常。
萧承一把脱下头顶越发沉重的冠冕,随意地朝身后一扔。
冯保忙不迭接住这十二瑬冠冕,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亦步亦趋地跟在萧承的身后。
萧承晃了晃僵硬的脖子,毫无仪态地朝养心殿中的龙椅之上一座,靠在椅背上,轻叹道:
“这皇帝,可真不好当,这过年都成了政治任务呢……”
冯保闻言,眼睛眨动,小心翼翼地道:
“陛下,接下来还有事儿呢……”
萧承闻言,昂起头来,皱眉道:
“还有事?”
“陛陛下今日刚刚恩旨,准许后宫诸太妃出宫荣养,母子团聚。再加上此前陛下免了诸王除夕夜前来拜见,是以诸多宗室王爷,便此时前来宫中一同叩见,向陛下谢恩。”冯保道。
萧承闻言,无奈地叹息一声,摆了摆手道:
“罢了,让他们进来吧!”
合着哪怕就是当了皇帝,在新年的时候,也得要和一些认识不认识,平时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客套几句。
冯保闻言,连忙让一名小太监下去传旨召见。
得益于云国的爵位承袭制度严苛,对宗室子弟承袭爵位多有限制,还多以虚封荣养于京中。宗室子弟犯法,更是动辄除爵。
是以云国传承六百年至今,宗室子弟并未成为国家的负担。
不过到底是皇帝的亲戚,数量怎么也不会太少。再加上萧承的便宜老子给力,前去传旨的小太监一下子便带回了百十来位身穿蟒袍蛟服的宗室诸王。
一众或老或少的宗室王爷,齐齐跪倒在地,高声喝道:
“臣等拜见陛下,贺陛下长乐未央,永安万年!”
萧承脸上自然不能表现出什么不耐烦,对着一众宗室王爷微微抬手,笑着道:
“都是自家叔伯兄弟的,快快免礼平身!”
“谢陛下!”
诸多宗室王爷缓缓起身,然后一个个的低眉顺眼地站在那边,态度甚是恭敬。
萧承见众人低着头不敢说话的模样,眉头一动,轻咳道:
“诸位叔伯,今年可好?”
诸多宗室王爷之中,为首年纪最大的一位,连忙接话道:
“托陛下的福,臣等一切都好!”
说完,便继续低头不说话了。一旁别的宗室王爷,也是如此。
萧承嘴上一滞,看着一众恭敬到这般小心翼翼,甚至都不敢搭话的一众宗室王爷,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客套下去了。
其实不光是萧承不知道该如何和他们客套,这些宗室王爷,也不知道该如何与萧承相处,摸不清他的性子,小心翼翼中甚至带着一丝畏惧。
萧承原身,乃是先皇唯一嫡子,自幼养在深宫,外人难以接触。一众宗室王爷,对于萧承最明确的认知,还是后来京中传出萧承是个傻子的传闻。
彼时,前太师汪晓权倾朝野,野心日渐膨胀,几乎不再掩盖。
而当今陛下,传闻之中又是个傻子,一众宗室王爷最大的感觉,便是这云国宗室倾覆,就在眼前。一个个的,都在为自己这即将失去的荣华富贵而忧心忡忡。
不曾想,之后没半年的功夫,局势便有了让人不敢相信的转变。
当今陛下隐藏锋芒,蛰伏积蓄势力,一朝出手,便扭转大局,重掌乾坤。
那个时候,一众云国宗室欣喜于天不亡云国,一个个的摩拳擦掌,想要在清洗后的云国朝堂为自己谋得个实权职位。
再然后,就是夏、黎两国攻打云国。当今陛下御驾亲征,京中空虚,人心浮动,不少宗室王爷被人一鼓动,便生了异心。可还没等人四处串联,粘杆处便杀上了门。
一夕之间,云国宗室便少了十来家。甚至其中,还有当今陛下的几个亲兄弟。
自那之后,云国局势一天比一天好,对外挫败两国兵锋,对内整治了历代云国皇帝都头疼不已的佛门。
如今云国的宗室王爷们,那些心中太过没数的,之前便都已经被粘杆处灭了门。剩下的这些宗室,自然都是些识相、懂得敬畏的。对待萧承,态度这才这般敬畏谨慎。
萧承见一众宗室王爷这般拘谨,便忽然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与这些宗室王爷之间,可不是简单的亲戚关系。
他轻咳一声,摆正了态度,道:
“朕此前国中事务繁忙,倒是少了关心你等宗室。近来可有什么难处,不妨和朕说一说!”
宗室王爷之中,还是最为年长的那名王爷连忙站了出来,道:
“陛下刚刚执掌朝政,抵御外敌入侵,一扫国中污秽,事务繁忙,臣添为宗正,管理约束宗室弟子,自然不会让他们拿着鸡毛蒜皮的小事,前来叨扰陛下……”
说到这里,这位年老的宗室王爷,当朝宗正,微微一顿,方才继续开口道:
“不过若非要说的话,倒是有一件事,不得不向陛下禀报……”
萧承点了点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