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唐副都知领命准备离开,荣相见正听见这道口谕。她一进门,就给太后行礼:“相见惹太后烦心了。”
太后笑着让她平身:“别怕,孩子。以后在宫里受了委屈,有皇祖母给你撑腰。”
荣相见恳切地说:“有太后娘娘这句话,相见便没有什么可委屈的。这处罚……还请太后收回成命。”
第42章
“怎么?哀家替煜王给你出气, 你还不领情?”皇太后有些不高兴。
荣相见今早叫卫妈妈在卧房那留个空儿,让皇后的人钻进来。仪嫔和贤妃的闲话越是过分,传到皇帝的耳朵里, 张皇后行事也就越不堪,正可以利用。
只是, 她作为一个乖巧的孙媳妇不能这么说, 她看了一眼煜王,说:“太后对相见爱屋及乌,相见铭感五内。只是仪嫔贤妃娘家都是亲贵重臣, 贤妃又是七弟的生母。若为了相见给殿下在朝中结下梁子,倒把一点后宫的口舌是非闹大了。太后就当没听见,疼疼孙儿和孙媳妇吧。”说罢,行了个大礼。
太后有些意外,轻叹了一口气。周显旸神色动容,他没顾上规矩,抢在太后前面发话:“你不用顾忌我, 我再无能也不至于让你为我受这种委屈。”
太后看显旸一遇到王妃的事,就没了平时的持重, 莞尔一笑,朝唐副都知点头,让他立即去传达处罚。
又示意相见起来, 笑道:“好孩子,难为你有气量, 事事以显旸为重。只是凡事越不过一个“理”字,有错当罚天经地义!哀家还在呢, 这后宫还不是她张氏的天下。这时候不给你们撑腰还要等什么时候?你懂得隐忍这很好, 可退一步未必海阔天空, 反可能是蹬鼻子上脸。以后不必事事委曲求全,听到没有?”
二姐姐早前说过类似的话,荣相见也明白这个道理。是她两辈子都隐忍惯了,极力避免与人冲突,因为一旦冲突,她就是无依无靠的飘萍,任人践踏。可是结果证明,是非从不会因为隐忍闪躲就不找上来。好在,如今她不是一个人面对了。
她红着眼睛,感激地看着祖孙二人:“多谢太后娘娘,多谢殿下。”
煜王提醒:“还叫太后娘娘?”
荣相见笑了一下:“多谢皇祖母疼惜……”
说罢,煜王过来牵住她的手,低声说:“都是因为我,张氏才会给你难堪,我真是对不住你。”
荣相见没想到他当着太后的面这么不避嫌,赶紧把手抽出来,过去扶起太后。在太后打趣的眼神中,周显旸若无其事地跟上,一左一右,扶着太后去用膳。
太后又叮嘱他:“你平时也要听王妃的劝,万事做长远计,适当的时候要懂得以退为进,不要太过锋芒。对张氏,面子上的敬重要有。”
周显旸立即应承:“孙儿知道了。”
相见做的酒酿珍珠圆子,让太后难得胃口大开。一顿午饭过后,老太太对这个孙媳妇越看越满意,着人点出十二件珍品送给相见,以做安抚。
等太后倦意上来要睡中觉,周显旸与荣相见才出宫。
回府的车轿里,周显旸观察着王妃的脸色,说:“太后是为了我才会重提亲事,王妃心中若介怀,不必忍耐,只怪我吧。”
荣相见轻轻哼了一声:“皇后希望我介意,我偏不。”
“可是你心里真正的想法呢?”
荣相见笑道:“太后为了亲孙子好,我又何必介怀?如果是我在那个位置,也许会有同样的做法。哪怕是惠娘娘那么疼我,若有一日,要在六公主和我之间抉择,她也会毫不犹豫选六公主啊。难道我要怨恨惠娘娘吗?说到底这世上,只有我娘亲会把我放在心里最紧要的位置,若连这点都看不破,那还真是没有舒心的日子。”
她神色淡然,说的话冷酷到极致,似乎刀枪不入,百毒不侵一样。
越是这样看破,越是让周显旸为之动容,他知道她自小失去了那个唯一把她放在心中最紧要位置的人。
如他一样。
显旸握住她的手:“以后,这世上又多了一个,把你放在心里最紧要位置的人。”
相见看着煜王的手,连着他的疤,紧紧合在她的掌心里,心中泛起淡淡欢喜。哪怕这是哄她高兴的话。
她绽开笑颜:“真希望,我现在就死了。”
“你说什么?”显旸觉得这个王妃的脑子,真与别人不同。雷石说她是妖女,有点道理。
“开心的时候死了,做鬼大约也是个开心鬼吧。”荣相见笑吟吟的,上次死得太痛苦了,以至于这么多年噩梦连连。她一直在想,这辈子如果再死,一定要开开心心地去死。
她笑谈生死的样子,比周显旸结识的沙场英豪们更豁达乐观。因盼睐而倾城,大约形容的就是王妃这样的女子。
显旸不禁搂着她的腰,抵着她的额头,近在咫尺地欣赏着她动人的眉眼,心中尽是难以言说的情绪:“不要说死,我们还有很多开心的事,没有经历。”
显旸再一次吻了她的眼睛。而后往下,一直吻到嘴唇,很青涩莽撞。
相见少了几分昨夜的羞涩,她往后撤开一些,手抵着煜王的胸膛,轻声说:“不是这样的。”
周显旸自知被王妃嫌弃了,讪讪的,也不敢再动。
相见看他的样子,越发觉得可爱,主动吻上去,用唇舌引导周显旸。他起先很是惊讶,而后这惊讶立即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他学得很快。
彼此之间越来越默契的唇齿游戏,带来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愉悦。两人紧紧相拥着,车轿里的呼吸声越发急促沉重,气氛越发稠密。
吻很快滑落到王妃颈窝里,周显旸继续着昨晚中断的事,贪恋地捕捉着王妃的每一缕香气,王妃颤抖着在他耳边呢喃:“殿下……”
相见本能地跟着身体的愉悦沉沦,直到感觉自己和煜王,都有些情动无法自抑,再下去不知道要闹出何等荒唐事,才警醒地推开煜王:“殿下,这不合适。”
“是,是我失礼了。”周显旸坐回自己的位置,深吸了几口气,仍忍不住侧头看一眼王妃。她面颊烧得绯红,唇珠饱满欲滴,让人心动。
说来奇怪,他从来不是沉溺女色之人,过往在西秦,或者回京一路,以各种名义献给他的女子不少,他从不会如此失控。
荣相见理了理微乱的发,想着二位娘娘今日嘱咐,低声说:“殿下,晚上再点一次龙凤红烛吧。”
周显旸立即明白她所指,嘴角泛起笑意:“嗯,我欠你的。今晚天塌下来,我都不走。”
王妃抿着嘴,笑意却从眼角眉梢,乃至于铃铃微响的步摇上溢出来。
琳琅搀着王妃下马车的时候,觉得不太对劲:王妃眼神闪躲着,不看煜王,也不看她,自顾自低着头往府里去,像做错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