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家姑娘要做王妃了?不需远嫁了!老天有眼!”飞雪高兴地连香炉都差点打翻,相见正在卸妆,听了这话,立即让她收声:“你们千万别提这话!”
“怎么?”琳琅刚才就瞧着不对,镜子里头,相见的面色不是害羞生气,是真的有心事。她是最细心的,忙放下梳子蹲到相见身边:“有什么难处吗?”
荣相见低声道:“当初许我给他,是因为他虽是皇子,却没有贵重身份,京中贵女实在找不到愿意的。如今他是煜王,又为国朝立下不世之功,你们觉得他还愁找不着煜王妃吗?”
“可是陛下金口玉言,”飞云听了这话,立即放下手中的锦被,跑过来,“难道还能反悔不成?”
琳琅细想了一下:“虽说还未成婚,可是都已经问名了,陛下绝不会收回成命的,不然不是害苦了姑娘吗?不过……如今殿下身份贵重,其他家肯定愿意将嫡女许配,到时候咱们姑娘,也许得给人家做侧妃了……”
“什么?”飞雪气得直跳脚,“他们不会这么不要脸吧?这么势利眼,煜王也能看上?”
飞云哼了一声:“煜王一定看不上!他若是个有良心的,就该知道在满京城嫌弃他的时候,只有咱们英国公府愿意将千金许配!怎么能委屈咱们家的姑娘当侧妃呢?”
荣相见轻叹了一口气,她又不认识煜王,不过人往高处走,也是常情。只是,她怎么两辈子都逃不开侧妃的命呢?
不行!荣相见打定主意:绝对不要当侧妃,宁愿一辈子赖在国公府里做姑娘,也不要给人家正头夫妻当生孩子的工具。
英国公府子息单薄,荣盛兄弟二人死的死,残的残,原本在京中声势大不如前。谁知如今四喜临门,一时让京中眼热,都道:荣家走了这么些年背运,这算是翻身了 。
年节逢大喜,英国公府四处张灯结彩,准备过几日的家宴和祭祀之礼。
这日傍晚,外头来报,宫里沈都知亲自前来宣旨。一家子都很疑惑,好容易等到英国公领旨谢恩,前头传话,要举家换素服去祠堂。
从英国公夫妇,到一家公子小姐,再到下人,从祠堂一路跪到门外,一片肃穆,鸦雀不闻。
“二弟,天恩浩荡,陛下取西秦国主首级,供你灵前,日日忏悔赔罪。愿你在天有灵,能得安息。”
此言一毕,举家痛哭。荣家二郎,风姿冠绝金陵,便是砍了西秦国主十次脑袋,都换不来他重生了。
相见想起自己无力更改二叔的命运,更是勾起锥心之痛。
祠堂散后,荣相见想着二婶婶一家必定心绪不佳,便陪着她们一起回去。路上,六妹妹冷不丁来了一句:“以后我要当面谢谢四姐夫替我们报仇。”
四姐夫,荣相见乍听到这个词,还没反应过来。
等回神过来时,面上居然火辣辣的。
那个收复西秦,为她二叔报仇的人,是她的未婚夫啊。
西秦归降是大事,哪怕新春佳节不用上朝,英国公也没闲下来。
周显旸更忙。自回京以来,除了与朝中商议西秦设立州县以及军防之务,便是日日在太后宫中,侍奉汤药。
皇太后当年最喜欢这个嫡亲孙子。余氏出事以后,显旸告诉太后,自己不想待在宫里。太后也怕张氏暗中把对余氏的恨,报复在显旸身上,便向皇上提议,把显旸送去齐老将军府上,待他长大成年,另封府邸再说。
没想到,失去了荣大将军的荣家军,士气低迷,久不恢复,边境防守渐渐成溃散之势。齐老将军主动带着大儿子去了阳州接管军务,周显旸跟他们父子处惯了,分不开,便也跟着一起去。
这么多年不见,瞧着显旸长这么大,又建功立业,太后满心欣慰,往年冬天必有的病,竟然好了许多。
这日元宵佳节,皇太后精神不错,手拿着花镜,看着满堂儿孙,心满意足,难得与帝后及皇室宗亲同乐了一天。
大明宫最大的焦点,自然是凯旋而来的周显旸。连皇后都没口地夸他,说开国以来,未曾有过收复西秦的不世之功,众多皇子加在一起,都不及他一个。
周显旸笑说:“收复西秦的计划是父皇早年拟定,荣家军、齐家军和阳州的将士们经营多年,几代人的命都留在那里。我不过是命好,捡了个现成的便宜。若是哪位兄弟去了阳州,只怕都轮不到我坐在这里。”
这番话说得妥帖周到,不居功自傲,陛下和太后很是高兴。
五殿下允王是个极天真的,说:“四哥,你可别过谦。要是我去阳州,这收复西秦还不知道何年何月呢,光是西秦话我就得先学上二十年!”
众人都笑了,觉得这话倒是大实话。煜王的功绩岂是一句命好就能说尽的。单是潜伏西秦多年的忍耐、坚韧、胆量,就没几个人有。
太后娘娘手指远远点着五殿下:“显晖,你若肯把每日花在花鸟鱼虫上的功夫,分些出来,西秦早就收复了。”
众人闻言都在憋笑。五殿下精通书画,画前必定要花上极长的时间观察钻研,有时一整天连饭都顾不上吃,常背地里被笑话:若国朝子弟都如五殿下这般用心,西秦早就收复了。
想不到这一天真的来了。
七皇叔是个风雅之人,最喜欢五殿下,忍不住为他说话,对陛下拱手道:“皇兄是天子,天子的孩子,自然个个都是人中之龙,各有所长。”
陛下心中得意,嘴上却说:“七弟,你那两个孩子才孝顺。听说为你喜欢太湖石,亲自去寻访了半年,给弄了一块七尺来高的极品,朕这几个儿子可没有这个心。”
此言一出,启王立即起身行礼:“儿臣也为父皇寻了一块太湖石,正在进京路上,原想着父皇寿诞,再献上。”
皇帝点头道:“你是个有孝心的,那朕就等着了。”
厉王与皇后迅速对视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这个大哥,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早前听父皇提了一嘴皇叔的事,就赶着去寻摸太湖石,送礼物都在拾人牙慧,不会翻新些,瞧不出父皇一点也不稀罕吗?
启王是陛下登基之前所生,很小就没了母亲。这些见识上,自然无法与皇后宫中养大的三殿下比。
不过,启王也有讨好陛下的绝招,那就是两个孩子,陛下的乖孙,太后的重孙。众皇子中,只有启王年纪较大,这两个孩子正是半大不懂事的年纪,能来赴宴了。大明宫的正殿上也敢乱跑,太后还特地嘱咐,不许管他们,让他们跟那民间的孩子似的,在家里自在一些。
看着孩子,陛下欢喜,又想起老四和老五的婚事:“西秦起战事,耽搁了好多事。等过了这阵子,立即把你们的婚事都办了!”
显旸和显晖立即上前谢恩。
筵席天黑方散,陛下特地把周显旸叫到跟前:“这段时日,你宫门都未出过一步。虽说是你的孝心,但这新春佳节眼看都过去了,你也该自己乐乐。元宵夜是金陵城最好看的时候,尤其是城西的城隍庙,热闹非凡,你去瞧瞧。”
第7章
太后立即吩咐梁副都知:“你带着两队人护着他,别让他人生地不熟的走丢了。”
周显旸忍不住笑:“皇祖母,我什么野地里没钻过,金陵城您还不放心?还当我是小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