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沛和说到动情,竟有些哽咽:“经史子集本为治世而生,却成了世族蒙骗百姓,自我陶醉的工具。学生从前愚昧,对您多有误解,如今才知道,您才是一心为了西北百姓。”
夏枫暗中啧啧称奇,也不知道这公子哥经历了什么,竟然忽然突然开始感悟大道理。见他双目通红,便静等他继续说完。
“世家多年把控盐铁,多是为中饱私囊,假公济私。以至于西北铸币混乱,民间时有争端。若要解决,必须盐铁改制。”
魏沛和双手抬起交叠,以头触地,行了个大礼:“学生虽无能,却一直在家里帮着打理钱庄矿场,对其中利害牵扯知晓一二,恳求能为此尽绵薄之力,以赎己过。”
夏枫怕折寿,忙把人扶起来,很是大尾巴狼道:“难为你年纪轻轻,有这般心思。你有这份心是好的,我回头跟梁平交代一声。”
这些个麻烦事她只管拍板决定听汇报,中间琐碎的过程都是萧明忱带着梁平等人执行。
看着魏沛和一脸的诚挚冲动,夏枫忽然问:“沛和,听说我娘曾经住过的院子这几年一直闹鬼,你见过吗?”
“只听说过,没有亲眼见过,”魏沛和摇头,“我住得距离姑姑那边很远,祖母一向严令禁止我们去那边。听老人说,祖母是……是因为那日带您去那院子时受了惊,被……”
他抿抿嘴,觑见夏枫脸色,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夏枫其实并不想见魏老夫人,她对这位风烛残年的老人说不出是什么感受。魏老夫人严苛的面相也好,待人接物的态度也罢,从来都不是夏枫想象中的祖辈该有的样子。
况且母亲因羌族细作暗算而死,魏姨娘躲在魏府装神弄鬼,小动作不断。若说老夫人一无所觉,夏枫是不信的。
但她是自己外祖母是实打实的。并且年老体弱,生死不过一口气的事,夏枫并不想因此背上个不孝的名头。
不知是不是夏枫的错觉,魏府没了曾经的高门阔绰,到处弥着沉沉暮气。魏沛和在前引路,略带歉意道:“近来府上出了好些事,长辈们都不得空。招待不周,还望大帅见谅。”
“我知道,大舅舅膝下无子,又去得突然,偌大的魏家,家产还是要挣一挣的,况且……”夏枫挑眉,“他们应该也不想见到我。”
尚未到老夫人房前,夏枫敏锐地嗅到密闭的窗户都封不住的药汤子味,药味混合着暖香,让人从中嗅出一股窒息感。
老夫人床前只站了一个媳妇一个老嬷嬷,曾经满屋子嘻嘻闹闹的女眷不见了踪影。夏枫走到床前,蹲下轻声唤道:“外祖母,您睡醒了吗?”
床上老人枯树皮一般的眼皮颤抖着缓缓掀开,愈发浑浊的眼球缠满红血丝,嘴唇上下蠕动许久,终于发出一丝沙哑的声音:“枫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