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郁晏欢觉得自己去取也不甚妥当,但总归是妹夫遗物,留给妹妹些念想吧。只是走这一趟免不得要与慕寒之见面,也不知他可有别的心思……
不过两刻钟就到了慕寒之的府邸,眼下禁中空空,她也不知为何殿下不索性搬进宫里,反正平日都在宫中与朝臣议事,住在此处其实并不方便。
她压下心思,随着侍女入府。日头偏西,进了书房便瞧见慕寒之在光下看着奏折,彷佛又恢复了往日如沐春风之感。
慕寒之抬头时,眉头微忪,扯着嘴角开口,
“晏欢,过来坐吧。”
郁晏欢眼神无意飘过书房桌案上那扇精致绣屏,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但却逃不出慕寒之的眼睛。
那幅绣屏便是她当日亲手所绣,虽说是洛玄让她备的礼物,但如今在他书房里见到,难免有些异样的感觉。
郁晏欢轻巧行了一礼,倒不像之前那样拘谨,
“殿下,今日臣女为取赫连将军遗物而来,待拿到便不多留了,以免扰了殿下公务。”
慕寒之随手将奏折搁下,温声道,
“本宫何时觉得你扰了公务了?看你这些日子照顾华枝辛苦,在这里用了晚膳再回去吧。”
郁晏欢面色无波,明知故问,
“不知太子妃现在何处?臣女粗鄙,只怕服侍不好殿下用膳。”
慕寒之揉了揉眉心,无奈开口,
“本宫不需要你服侍用膳,至于太子妃……再等些日子,本宫便没有太子妃了。”
“晏欢,你不必同本宫打太极,本宫的意思你心知肚明。”
郁晏欢侧头,带着一抹探究的笑意,
“如何,臣女冷心冷性,懒得理会勾心斗角,后宫那么多的女人,臣女更是应付不来,难不成日后殿下继承大统还能空置后宫?”
慕寒之正色望着她,认真开口,
“本宫原就是这般打算,晏欢,你该信我的。”
郁晏欢到现在仍旧觉得荒谬,自己难道真能以二嫁之身入宫为后?不免轻轻摇头,可如今望着他定定的眼神,却一时不知如何回绝,
“你……”
慕寒之缓缓起身,伸出袖子为她挡了挡照在面颊上的日光,清风拂过,送来一阵沉水香的气味。
郁晏欢微晃神,自己平日对香料极为挑剔,但他身上的香气莫名令人安心,似乎并不反感。
她回过神时,轻轻拉开了与他的距离,便听他道,
“殊玉的东西尚未整理好,用完膳后再走也不迟。”
郁晏欢轻嗤一声,这便是在暗示自己了,若不用膳,今日想来是要空手而归的。
也罢,不过一顿饭,用了回去便是,她倒想看看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慕寒之见她不再出言拒绝,便在前引路,二人一顿饭下来并未多说什么,只专心用膳,似乎并没有什么逾矩之事。
待郁晏欢起身要告辞之时,慕寒之又吩咐侍从送了几个匣子进来,温声解释,
“这些都是极难得的补药,听贺辛说起华枝身子还虚,给她用正好,你便一道带回去吧,若还有缺的,只管告诉我。”
郁晏欢听见这些都是为妹妹准备的,眼睛微亮,他也算尽心照拂华枝,毫无感激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施施然躬身,正欲行礼,却被慕寒之抬手扶起,
“我说了,不必客气。照拂华枝是为了殊玉,也是因为她是你的小妹,那自然也像是我的妹妹一般。”
郁晏欢一时怔怔点头,本来已经走了两步,却又转身,柔柔开口,
“赫连羽是殿下至交,骤然离去,难免气结伤身,殿下……节哀,日后总会好起来的。”
慕寒之也难得听到她这般柔声劝慰,说起来她也是这些日子以来第一个让自己节哀之人,心神微动,脸上似寒冰遇春,冰消瓦解。
“好……”
“晏欢,十日后父皇驾临京城,少不了风波,你在府中好好陪着华枝,外面发生的事一概不必理会,正如你所言,待此事终了,一切都会好起来。”
郁晏欢心下虽然有了猜测,但也不打算细究,缓缓点头,
“殿下……一切小心。”
果然,在那之后的几个月里,变故接踵而至,即便是到如今,郁晏欢仍旧有些恍惚,总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明渊帝亲至京城,随即便下旨大赦天下,此后元贞国子民皆属萧国,减免赋税,休养生息,百姓见此情景自然也放下心来,一切生计如旧,并未出什么乱子。
但京城却是波涛汹涌,暗流不息。明渊帝对太子的忌惮有增无减,甚至于难以掩饰,然慕寒之却愈发恭谨温和,众人也不免感慨,陛下对殿下过于苛刻了……
这日秋猎,便有人坐不住了,于京郊安排刺杀意图对明渊帝下手,危急时刻却被一位皇宫教坊司里的美人舍身相救。
明渊帝见状便顺水推舟斥责慕寒之欲弑父而代之,虽没有任何证据,他还是强行幽禁了慕寒之。此后论功行赏,封美人为妃,一时间可谓盛宠,即便是皇后前去求情,明渊帝也没有松口放人。
不料形势突变,得了盛宠的美人却突然在宫宴上刺杀明渊帝,因未对美人心存戒备,躲避不及之下仍是重伤。
在明渊帝养伤卧病之时,终是查出妃子乃元贞国所派的细作,并非太子所为。一时间群臣激奋,怨怪皇帝是非不分,无缘无故冤枉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