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儿。”他掰着她的肩膀站好,姜宛不明所以地抬头,照片里就留下她和许煦的合照。姜宛只来得及看见他按下发送键。
“你干什么?”
提示音响之后,他拿给她看。许煦的个人账号更新了一张照片,是两人的合照,还有一行字:“演员姜宛,未来可期。”
“帮你澄清。”他笑得肆意,手还放在她肩上:“你要传绯闻,也得是和我。毕竟宛宛,我们才是真正在一起过,是不是?”
“而且,你想和别的明星传绯闻我都无所谓,但跟凌然,不行。”
“为什么?”
“许煦。”门口又传来一个声音,却是刚才应当已经离开的凌然。他插兜看着他,脸色冰冷,和昨天的如沐春风判若两人。
“唷,六哥。”许煦挑眉,两人站直了也差不多高,只是凌然更不可接近,要是去演二郎神,下一幕一定就是放啸天犬把许煦咬个对穿。而许煦的俊美则是热腾腾的红尘气,更有真实感。
”你们认识?”她诧异。
凌然眼神威压之下,他放开了姜宛,语气依旧挑衅:“不仅认识。算辈分,这人是我小舅舅。”接着又一步跨到她前面,半侧着身挡住她,歪了歪头:
“介绍一下,这是我前女友,姜宛。”
“我知道。”
凌然没理他,只是看向姜宛。见她冷着脸,料想刚才聊了些她不愿聊的事,眉头立刻皱起来。
“你知道?”姜宛抓住重点,眼神聚焦。
“六年前,附中校门附近的胡同,我见过你。”凌然言简意赅,姜宛却心里一沉。
六年前。那时她和许煦在校门外的小巷里分手,之后独自在暗巷里哭。哭完抬头,发现手里多了一包纸巾。
她一直以为那是许煦留给她的,没想到,竟然是他。
“怎么昨天不告诉我?”她抿着唇,又习惯性摆出防御姿态。
“没什么好说的,路过而已。更何况每次偶遇的时候,你都比较倒霉。”
此时恰好会议室大门打开,凌然插着兜看她,没再说下去。
姜宛走进会议室。导演,制作人和片方其他导师都已经就位,惊讶的是其中一位是她从前戏剧学院的老师。那位老前辈认真,执拗,当年她执意退学,所有老师中,只有这位前辈打电话给她,说她是个好苗子,劝她珍惜前途。
然而她当时正站在医院走廊里,大出血的母亲在手术室。而自己手上,脸上都是伤,手机里每隔几分钟,就会有一条催债短信。
那是她最生不如死的时候。
姜宛吸了口气,先自我介绍,再准备试戏片段,熟极而流的过程。她挑了一段比较有难度的独白,演一个孩子被拐卖的单亲妈妈。台词长,情绪转换多。演完了久久没出戏,就坐在那儿发呆。然后,久违地,她听到了导演的鼓掌声。
那位鬓发花白的导演摘下眼镜,认真看了她一眼,才开口叹气。
“姜宛,你终于回来演戏了。”
她立即垂下眼睛,不想让老师看见她仓皇失措的眼神。只能站起,深鞠一躬。
“老师,我回来演戏了。”
之后众声嘈杂,制片组关上门,还没等她走出去就开始向那位老师打听她的来历。姜宛却一点不在意,只觉得脚步轻飘。接下来的双人对戏环节,导演一招手,叫门外等候试戏的男演员来与她搭戏。
门吱呀一声打开,许煦吊儿郎当地走进来。有人天生吃纨绔子弟这碗饭,休闲西装花衬衫,眉眼里透着对世事的不在乎,领口只开一颗,也莫名色气。
这场戏是毒枭养子与她的对手戏,有打戏,有亲密戏份。导演提前清场,给他们预留了准备时间。姜宛换衣服的功夫,许煦已经靠在柱子上,将台词默记在心。
“三岔口,五道坡,七星灯,九连环。”她穿着旗袍走出来,摇曳生姿,与他对暗号。
他们跳探戈,步伐整齐一致,流畅华丽。这是经年累月的默契功夫,他记得她的肢体软肋,一一规避。
“白小姐,听说你这次来乌隆他尼,特意为找我。”他拉近距离,姜宛嗅到他领口凛冽香水气味。
苦橙,与橙花同出一株,却香气迥异。
“是,不为做生意,只为见先生一面。”
她按照剧本要求,把手放在他脖颈后,往下一抹,到胸口。眼角余光瞥见——角落里站着凌然。心里一抖,脚步不稳,被许煦按住了腰。
“乌隆他尼的夜市不错,还有红莲海。白小姐想不想去看看?”他巧妙遮挡她看向凌然的视线,两人舞步挪移,越贴越近。苦橙清凉甘甜,沁入肌骨。她想起从前在冀北的旧事,十八岁的许煦靠在窗前,手指纤长,点在她桌前的习题册上,问她这题怎么解,也是这种语调。
“只要我有命活,就去看。”她踮起脚吻他,当然是借位。但许煦紧张了,喉头滚动,扣着她的后背,把她拢在怀里。舞池里灯光闪烁,他眼神竟然有点破碎,倒真像是游戏人生的纨绔。
“白小姐太干净了,这么干净的人,来这里做什么?”
他拉她,一个趔趄,两人靠在柱子上。
“下地狱的人,也有干净的。”她眼里炽焰燃烧,穷追不舍。从喉头到锁骨,他听见许煦呼吸声逐渐剧烈,姜宛嘴角上扬。这么多年,有些人的弱点还是没变。
“行了。”她握着她的腰把她提起来,推离身边,声音沙哑,有点气急败坏:“出去吧。”
导演喊了卡,对这一段大夸特夸。许煦的呼吸声还在她耳畔,鬼使神差地,她不敢去看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