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武将出生,这一声喊得白渺在武帝的大腿上颤了又颤,睫毛都抖抖索索,显然被惊的不轻。
涂修霆不悦的瞪了贺闻舟一眼,安抚的拍了拍白渺的后背,然后将人放在了地上,细心的为其整着领子,“去吧,去玩一会儿,莫要碰雪。”
“好。”白渺软软的点头,又冲着贺闻舟轻轻颔首。心道自己早就不是小孩子了,玩什么玩,这不就是要把自己支开的意思吗?不过即使心里面门儿清,白渺也还是乖巧的任由武帝将毛裘上的兜帽给自己带好,便领着青黛、石安往那树上结着冰霜的地方去了。
见白渺走远了,但又能隐约听到、看到对方的动静,武帝才将视线放在了贺闻舟身上,“坐吧。”
“谢陛下。”贺闻舟神色严肃了些,坐在了武帝对面,眼神盯着自己面前的一杯热茶,开口问:“陛下待小殿下如何?”
涂修霆懒懒的拿着一小圆扇,轻轻的扇着自己面前的茶杯,锐利的眉眼被袅袅的雾气氤氲出了柔光,这样的动作按在武帝的身上本该是有几分可笑的,但他周身冷厉的气势却又叫人不敢言笑。
“朕待如何重要吗?”
“这般臣好知道该如何端正自己的态度。”自是该端正如何对白渺的态度,即使“小殿下”一称谓已经能透出不同,但贺闻舟还是不信冷心冷肺、残忍暴虐的陛下会真的把一个人放在心尖尖里面……
就是他们这些跟着陛下走到今日的臣子,恐怕在武帝的心里也占不上三分的地位,但他们却因为武帝的武力和智慧,甘愿臣服。
“他,朕自是当宠,乃朕掌心之珍宠。”
涂修霆手中动作不停,眼尾的微芒扫过不远处准备拿手接着冰柱玩的白渺,眉头不由得皱了皱,低声道:“果真是个不听话的。”
贺闻舟抿了一口茶,“不听话便是需要罚了。”
“既是掌心宠,便舍不得。”
涂修霆垂了眼睛,他撒谎了。他也不是舍不得,只是还没到时候,等他能彻彻底底确认白渺只能待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才会出手一点一点的规整白渺身上的一些小毛病,让这小家伙乖乖巧巧的;而现在,他怕自己管束的多了,这小家伙会觉得不耐烦,然后生出了逃离的心思……
不过——今日小家伙又在他的嘱咐之后偷偷玩雪的事,等回到了无极殿还需告诫啰嗦一番。
“陛下变了。”贺闻舟也看了看那少年的背影,又转而对上水雾之后武帝的眸子——依然黑沉沉的,却多了几分暖意。
这般的不同,让贺闻舟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武帝的光景:那是在将近十几年前的宫宴之上,他被嫡兄的一杯酒水泼湿了衣服,不得不去皇宫中的侧殿更衣,却被那早就被收买的宫人带到了假山,看见在等候多时的五皇子涂修霆。
那时的涂修霆冷漠而锋利,像是一把开刃的尖刀,稍不注意就会划伤他人、刺伤自己;那时的贺闻舟母亲已亡,他一直蛰伏在贺府中等待复仇的机会,可惜却被嫡母、嫡兄折磨的险些没命。
然后在那天的夜里,假山一侧,是涂修霆将橄榄枝递在了他的面前,问:“你恨他们吗?你想颠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