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亭不合时宜地呆了呆:交易是那个……要怎么退?
廖簪星冷脸时颇有疏离感,没等他回答便拂袖而去。他不安地跟上——至少她没叫他滚远点,那应该是可以哄的意思?
操场上战雪纷飞,连接操场和崇德楼的林荫小道却静悄悄。隆冬已没有树荫,光秃秃的树枝纵横,偶尔抖落一串碎雪。
廖簪星的小皮靴吱嘎吱嘎踩在雪上,像是想甩掉他,脚印交错得气势汹汹。
太近会惹她排斥,云亭保持两步距离,惶惶然跟了一段,决定还是挣扎解释一下:“……是幼儿园认识的,就见过一次,你可能不记得了……你爸爸当时在我老家那边有项目,你去我们幼儿园呆了一天。”
上次她这样冷硬,还是她生日那晚将他赶出卧室,而后整整一个月没理他。
无论如何也不想再遭受一次。
她略迟疑,只是仍未停下。云亭想起惯常招数,在后面摘了眼镜,用力眨眼——泪膜丰润,看起来就会更水光潋滟、楚楚可怜。
“我们那天一起画了画、荡了秋千,聊了很多……我还给了你一个观音坠。但你好像忘了,我就想着,不提也没关系。”
有关系。他始终耿耿于怀她怎么能忘记他?不过不提也罢。小时候的自己嘴笨又好骗,说出来只会败坏在她心中的形象。
脚步一顿。朦胧的印象浮上来。原来是观音——她只记得是来源不明的玉吊坠,不记得是佛或观音,早在频繁的搬家中遗失。
她终于肯转身,狐疑地审视他。
扑簌的雪花飘落他低垂的睫羽上,半遮住比新雪更澄净的眸子。眼眶泛红,下唇轻咬,像在强忍委屈。
有意无意,饱满唇肉从齿间缓缓滑过。刚在雪地玩闹那么久也不显狼狈,鼻尖被冻红得恰到好处,点缀在被落雪衬得愈发白皙的皮肤上,纤薄而诱人。
云亭总是有种清秀的精致,这种美色在不戴眼镜时着实更甚。
廖簪星险些忘记他们在因什么事而吵架了。
“我不记得了。”她理不直气也壮。那么久远的事情,忘掉也是理所应当?至于玉坠,既都给她了,那便是她的,弄丢了也不能怪她?
她扭头继续往崇德楼走,只是默许了他不动声色的靠近。
还没到课间,除了楼里在上课的,就是远处操场上在打雪仗的,校园里不见人影。一片白茫茫中,只有安静地在雪地里并肩而行的少男少女,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却矜持得手都不牵。好似可以这样一直走下去,无端一股隽永意味。
漫天的雪还在纷纷扬扬扑面袭来。廖簪星不说话,拉高围巾,只露出眼睛,隐蔽地用余光观察对方。
云亭并没有追究玉坠的意思,也将脸埋进围巾,却遮不住红透的耳朵。他低头留心路面有无结冰,继续坦白。
“我一直记得你,高一的时候就认出你了。我之前撒谎了……你亲我那次,我说最近才喜欢你。
“对不起,其实高一就喜欢你……会模仿你的字也是那时候练的。和你同班,特别开心。你说和我做交易,也很开心。”
当工具人也开心,给她写卷子也开心,被呼来喝去也开心。总好过只能在分试卷时抚摸她的字迹,好过只能听别人亲昵呼唤她的名字,兀自生闷气。
楼前的台阶结冰。云亭伸手虚扶她。廖簪星不拒绝,但也不看他,不吭声。
打着“喜欢”的幌子,瞒骗就不是瞒骗了吗?
他们路过大厅的光荣榜,上面贴的上次月考文理前十和单科第一。廖簪星是第七,语文常年一骑绝尘,数学这次则和年级第一的妹子并列,榜上有她三张照片。
证件照仍是高一入学时那张,懒散冷淡。照片拍不出灵动的神气,但更添一分倨傲的睥睨。
云亭不好意思地指了指,“……还有这个,以前换下来的旧榜,我把你的照片剪下来保存了……对不起。”
这个确实变态了点,而今天是坦诚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