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婵犹豫着握着矿泉水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
一时之间自己还沉浸在被打击的余震之中,她再也没办法将这件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江之遥。再加上出于某种近似“青春期羞耻”的难以开口,现在她能够对着诉说心事的,只有卓筱柔。
虽然上周她们才在天台闹过一次信任危机事件,现在已经不计前嫌和好如初。
她并不是记仇的性格,况且仔细思量也说服好自己卓筱柔也并没有做错什么。
毕竟没有人能够真正地做到设身处地,无人可以对此加以苛责。
“你见过陆向珩了吧,误会解决了吗?”卓筱柔开口打断了她的顾虑,从最重点的地方入手,作为朋友的她心思缜密,一眼就能看出她不在状态的原因出在陆向珩身上。
宋婵犹豫着开口,问道:“筱柔,我问你个问题,你觉得……不出于自我主观意识的出轨或者失忠,算是道德上的错误方吗?”
卓筱柔听着她的叙述,把整件事大概了解了些,她凝重着神色回道:“我觉得你不应该去想谁是道德的错误方,如果你牵扯道德层面,那就证明你很在意周边人对你的看法,甚至这些东西都大于你对陆向珩或者季佳泽的顾虑。”
她很清楚明白地提出自己的观点:“首先,这件事势必牵扯到了季佳泽本身,他有对这件事的知情权与参与权,我觉得你要尽快和他说清楚,避免后续的误会。”
宋婵点点头表示认同,她在这件事里受到的冲击太深,以至于平时能够做得直截了当的事面前反而显得畏手畏脚,生怕行差一步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但,作为她的现任男友,季佳泽很需要得到这份知情权。
“其次,客观来说,陆向珩、季佳泽和你都是这件事的受害者,你不需要把自己放置在施害者的位置,你并不是有意为之,只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伤害到了两个人。”
卓筱柔握住她的手,表示抚慰:“你总是把很多东西扛在自己身上,但是你要转念想,你这么好的女生,他们和你在一起肯定也获得了更多的快乐与意义,不仅仅是现在你对他们造成的伤害。”
“那些最重要的东西,你不要否定。”
在十几岁的年纪言论爱情,总是会本末倒置,在关系断裂解除之时忘记曾经的美好,那些值得纪念的经历与时光或是被忽略不计,或是被歪曲污名,最终只记得对彼此的伤害与痛苦,停滞在名为爱情实为不成熟的车站不前。
大家都忘了为之前收获与付出的爱与喜欢负责。
宋婵看着卓筱柔,对方眼里倒映出自己的面容,心里堵滞的地方开始缓缓流动,就如同阳光融化了流冰般舒煦。
“你自己心里有答案的是吗?”只是一时之间不敢去面对。
宋婵抱了抱卓筱柔,环在香氛萦绕着的安慰下抹掉眼角溢出的泪水。
随后分开,她笑着对着她说:“嗯,我只相信我现下的心情。”
单身17年的卓筱柔宽慰地松了口气。
今天也是无经验但大刀阔斧指点别人恋爱江山的忙碌的一天。
“你确定你想好了。”陆向珩病理性地咳了几声,随后平和地问道。
“嗯,想好了。”宋婵面对着他,难得露出从容的模样。
“行,他能让你这么坚定的话我也能放心多一些。”陆向珩打开琴盒,拿出谱子不紧不慢地找着。
“那没事我就不打扰你练琴了哥。”宋婵拉着把手准备离开琴房。
“再等等吧。”陆向珩翻找了一会就抽出两张琴谱,摆在谱架上放好。“有些事要告诉你。”
宋婵想着已经将事情和态度表明了,便松开把手靠在门上等他继续说话。
“你说,我听着呢哥。”
“我不是你前男友,在一起那件事,是骗你的。”陆向珩手里把玩着琴弓,说完叹了一口气。“你没脚踏两只船,那房间是你有段时间借住在我那儿,我就,补充了点小细节。”
是指那些她以为确凿的证据,床头柜里暧昧的物品。
宋婵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为什么……?”
陆向珩看白痴一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她,好像又回到最开始她认知的两个人的关系,他声音里带着一些理所当然的意味:“我还没女朋友你就给我悄悄同居了是吧,在飞机上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就开始谋划了,不演演你出不了这口气。”
宋婵气得又捏紧了手里的门把手,合着她这几天搁这担心来担心去,自我责怪半天发现根本没这件事?
想把他的琴谱和他本人撕烂的心都有了。
现在庆幸的是还没来得及告诉季佳泽,要不然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和他再解释一遍陆向珩这个人脑子有问题这个历史遗留问题。
“陆。向。珩。”她的声音像冒着火,随时可以卷出火舌烧烂他本人。
“你可别怪我啊,谁知道你这么笨啊,在没在一起连点印象都没有吗。”当事人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而且昨天我还没说完话就晕过去了,我也没时间解释啊。”
“我祝你孤寡一辈子!狗陆向珩。”宋婵气得踢翻了他的谱架,摔门而出。
“慢走——”陆向珩拉长了最后的尾音。
隔壁琴房的同学探出脑袋,表示对刚刚的巨响感到疑惑。
最里面的琴房在之后就一直沉默无声,直到有人进去,扶起倒落的谱架。
琴谱被一一拾起,那是修长又漂亮的手,却显出有些青白的病态,就像玉石一般脆弱易折。
“第二次见你这么狼狈了,过来,姐姐给你抱会。”温柔的女声在琴房门合上后也被彻底遮住。
放学后收到宋婵“重要消息”的季佳泽一头雾水地被拉回家喂狗。
“所以是什么重要的消息啊。”
“闭嘴吃饭。”
“……”
他又做什么惹小祖宗生气了,季佳泽烦恼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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