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后，她给程霄寻打电话，等待音还没响起，就传来冰冷机械的关机提示。

程霄寻失联了。

她不认识他的朋友，也没机会通过别人联系她。徐皎觉得自己此时就像是无头苍蝇，四处乱闯，找不到明路。

开学回来的第四天是周五，裘闻堵到她宿舍门口，大中午拉着她往学校演播厅走。

“你有病吗？”徐皎骂了一路，“我现在没心情陪你发疯，我很忙！”

联系不上程霄寻，她已经非常焦虑，不让再被裘闻这个疯子占据时间，听他忏悔。

裘闻什么都没解释，拉着她走进足以容纳上千人的学校最大的演播厅。匆匆看一眼，徐皎发现得有三四百人坐在下面，穿着黑色正装，个个严肃。

“你干嘛？”她小声问裘闻，觉得他要带自己上场丢人现眼，紧张又害怕。

“徐涛。”裘闻喊了一声副部长，把徐皎拉到身边，“你带她找个座位坐下。”

副部长点头，转身带徐皎坐在了第一排空位。徐皎猜不透裘闻的心思，但在台下坐着，总比在台上成为众矢之的强。

安稳下来，徐皎才看到台上大屏幕的标题，知道这是在选学生会主席。也是这时才注意到，裘闻也和他们一样，穿了深色西装。但因为没系领带，身上的少年气还在。

先是有主持人开幕，才介绍裘闻是学生会主席，但他任期结束，现在要推选下一届主席，从大三的干事中推举。

上大学之前，徐皎只以为裘闻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公子哥。但和他来到同一所大学，同一专业后才知道，他高考理科状元不是徒有虚名，他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是学弟学妹眼中的优质学长。

就像现在，他西装笔挺站在台上，竟然是校级学生会主席，被人尊敬，有真实才学。

恍惚间，台下热烈的掌声响起，拉回徐皎飘远的心神。他们在欢迎裘闻做演讲，欢呼声如翻涌浪潮，满堂喝彩。

裘闻站到台子正中间，身姿雅正，神态从容，往日纨绔顽劣本性收敛，斯文毕露。

他按部就班总结自己任期一年中的工作，官方又稳重，或许是他在学校的形象高冷疏离，他全程很正经，没有开玩笑。

很快，工作方面的事情交代清楚，也感谢了各部门干事的配合和辅助，裘闻放下了手中副部长给他准备的演讲稿。

“我的副部长真的很善良，给我准备的稿子都是好话。”那张在今日过于冷峻的面庞终于露出笑容，他缓缓抬眼，望着台下所有人，字字清晰有力：“那今天给大家说点不好听的话，反正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闻言，台下一片哗声，仿佛刚刚发生没多久的欢呼在梦里，大起大落。

徐皎心中隐隐生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裘闻举着话筒开始自省：“我知道学校很多女生喜欢我，单纯因为这张脸。但我不是什么好人，自私薄情冷血，这种形容词都可以放在我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说到这，他语气嘲弄：“大三那年，我看上了一个女生，她太单纯了，喜欢我喜欢到把一切都给我了。但我没用心，觉得保持亲密关系就够了，不给她承诺，不给她身份，害她被我的朋友嘲笑。

她追得越紧，我越觉得她想在我这图些什么，最终把她对我的真心贬得一文不值。分开那天，她冲到我面前，说她的喜欢很珍贵。我当时被她洒了一身酒，在朋友面前自尊受挫，什么难听说什么。

当时没看透，现在才知道，她的喜欢确实很珍贵，珍贵到我现在极力挽回，她只想和别人在一起。我今天只想当众和她道歉，我没保护好她在稚嫩年纪憧憬爱情的真心，让她从温柔的姑娘变得浑身是刺。”

说到此处，裘闻看向徐皎所在的方向，握着话筒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咙滚动艰涩：“我错了，错得离谱。”

当众美言容易，自揭卑劣过去很难，但当他把这视作最后一根稻草，就甘之如饴。

徐皎被他盯着看了太久，看到周围人已经发现她是特殊的存在。她慌忙躲闪目光，于大多窥探的视线中低下头。

裘闻也收回关注的眼神，心中没有起伏，公事公办的语气：“今天这件事麻烦你们发到学校论坛，怎么说怎么骂随意，以后不用美化我，现实点吧。”

给副部长使了个眼色，两人交接，裘闻让他把控接下来的推选活动。

随后，他过来牵住呆愣已久的徐皎的手，把她揽在宽阔的肩膀前，挡住身后追过来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