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福特轿车缓缓驶入沈府,沈克远坐在轿车里面微微低头,捏了捏眉心,腿上还放着一叠资料文件,大批量的洋人涌入渤海城,来到这里倾销他们的货品,众多的老牌子店铺的生意都受到冲击,包括沈家的生意。
“大少爷,到了。”坐在驾驶位上的司机开口说道。
“嗯。”
沈清川敛了敛神色,又恢复到无波无澜的状态,他极少会将外面的情绪带回到家里。
已经是晚上八点,这个点早就已经过了沈府的晚饭,沈克远一般都是在外面应酬吃饭,他喝下的酒多,肚子里垫的东西不多。
无论沈克远多晚回来,沈大少奶奶都会叫人备下一些热气腾腾的菜肴,让人放到后厨的蒸笼里热着。
“先喝碗解酒茶。”沈大少奶奶叶韶华穿着一袭浅黄镜面绸旗袍,长袖高领,料子用金黄丝线绣着茶花暗纹,头发挽起扎起一低发髻,斜斜插着一水透很足的翡翠簪子。
素净的脸上就略略施了一点淡淡的胭粉,扫在脸颊上,配上她那双画的极其温婉的柳叶眉,在明黄的灯光下,佳人温柔似水。
叶韶华缓步走到沈克远的身边,让丫鬟端来解酒茶搁在桌上。
沈克远望向她,黑幽幽的,沉静如潭水的黑眸也多了一抹暖意,他向来不擅长表达情绪。
只将搭在他宽厚左肩上的纤纤玉手,握了握,触及肌肤有些凉,沈克远反问说道,“怎么这么凉?”
“泽儿,今晚发起低烧,我用帕子湿了些温水给他擦擦身子,出去后吹了点风。”
叶韶华照顾生病的儿子睡下后,就站到阳台边想看看沈克远回来没有,吹了一会晚风,深秋的夜风吹在湿了水的肌肤上,很快就带走一些温度。
沈克远握了握她的手,宽厚的大手将叶韶华的手包裹起来,男子的掌心火热如暖炉,他语气不冷不淡地说道,“你体质向来寒,该叫下人给你端来一个手炉暖暖。”
“不用那么麻烦。”叶韶华温婉一笑。
两人没有太多的情绪外露,从成亲到生子,情感不像巨浪波涛般汹涌,但是流转在他们之间有如溪水般的情意涓流不息,细水长流。
“泽儿,他怎么样?”
“医生说这几天不可着风,一吹到风就会咳嗽不止,开了三包中药,每天喝一剂,调养几天就会好了。”
下人端来热气腾腾的饭菜,叶韶华一边给沈克远布菜一边说道,眉间轻轻蹙起,说起孩子生病的事,她的心底还是很担忧的。
前几日,在报纸上读到一骇人惊闻的报道,说是北方那边有个村子爆发了一痨病,传染性极其强,药石无解,一户得了整个村子的人都要病死,症状就是咳嗽不止,从那村子逃出来的人,走到其他地方,那恶疾不断地蔓延开了。
虽然她知道沈泽只是受了风寒,但是作为他的母亲,她的内心还是隐隐不安。
沈克远握了握她的手,让她别那么担心,又对她说,“明日吩咐下人,将一锅白醋煮沸,把屋子角落都熏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