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笛跟组长商量,把他转到高级病房。款款之愚的老组长,一辈子也没进过高级病房,心里又恐又喜。
看出他神情里的闪躲,舒笛细声道,“叔,真的对不住。您原不原谅舅舅是另一回事,在警察那里您始终保留一切追究他的权利。但现在我得先让您好好修养。等病好了,咱们再说上诉的事情。”
这番话句句在理,组长两眼花白,也跟她推心置腹,“小笛,你是好孩子。你得记着你说过的话,甭让叔为难。”
舒笛自然应下,“是明天上午检查吧,到时候我来陪您。”
看她态度还算诚恳,也向自己保证不会再让舅母来骚扰他休息,老组长欣然接受这个提议。
舒笛出门联系医生转病房,医生出于病人情绪、休息与楼层治安环境考虑,又看她一个女孩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同意这个做法。她拿着单子刷刘涟妮的卡下楼缴费。
把老组长安顿好后,舒笛快速消失在这条空零肃长的医院长廊里。
她要筹划的事情还有很多,时间不等人。
傍晚六点,雨势渐稀,天色间映出灰蓝两条分界线。
街边人群车流逐渐增多,舒笛把车停到一个偏僻的加油站。
排好队后她兀自下车抽烟,站在绿化道草丛边上,给程之衔回电话。
那边问她怎么又搞消失,还不接电话。舒笛左右为难,只说工作上有事。
程之衔冷嘲热讽,“睡完就跑的渣女。”
他特意拐到超市挑的沙瓤冰西瓜和猫耳朵,回家一看女朋友没了。
舒笛哄他,“我真有事儿,累都累死了。”
见他爱答不理,她让人在家等着,今晚她不敲键盘,回去专心陪他。
程之衔冷声答,“你最好是!”
夏天微雨傍晚,空气里夹杂着大自然里草木泥土的味道。舒笛忍不住深吸几口,浑身舒畅不少。像是劫难过后,灵魂超度新生。
过了几秒,舒笛再次开口。声音柔和,谧静,娓娓道来,“你再等我一会儿!待会儿送你一个橙子味的落日余晖,给你补充维C。”
程之衔一直惦记着舒笛胳膊抓伤那次,她说想跟他一起吃冰西瓜。这天晚上两人终于得偿所愿。
爱在日落黄昏时,舒笛沿途把AD钙奶和雨后落日带回家中。
她拿着生日时朋友送的网红落日灯下楼,程之衔按照说明书给灯光打到沙发上。
窗帘紧闭,迷你夕阳光洒向客厅,晚霞渐晚渐浓,浪漫旖旎气息流窜满室。
斑驳流动的暗橙色光影,折射在程之衔脸上。舒笛安静靠程之衔怀里抱着半个西瓜吃,眼前播放的电影是《泰坦尼克号》。
程之衔解释原因,“这个片儿是情侣必看影单,别以后人家让我推荐跟女朋友看什么电影,我大脑空空张不开嘴。”
“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好像以前就没跟女朋友看过一样。”舒笛说完踢他一脚。
程之衔反应灵敏,没等她踢过来,快速抓住她脚,放自己身上。“你老实点儿!”接着回她刚才的话题,“真没,这不是你把我收了,我才有机会。”
舒笛又问,“那你打多少年光棍了?”
程之衔摊开手掌,比了个5,惹得她大吃一惊,反复确认。
正儿八经的黄金单身汉,阅历、经历以及万物储备量带给他的人格魅力和精神框架,包括他所拥有的一切,舒笛全部坐享其成。
该说自己幸运呢,还是幸运呢!
看着眼前男人英酷的侧脸,清晰有向的皮肤纹理,她真实且自然的感受到时间的流动。
这架强力稳定的能源给她设下一层保护结界,舒笛愈发感到安心。
影片恰巧播放到Rose拒绝上船,和母亲断绝关系的那个桥段。
舒笛问程之衔,“你什么时候回江城?”
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
怀里的女人不语,专心致志看电影,姿态慵懒随意。她身体凉凉的,有点缥缈,有点迷离。
*
老组长今天心情不错,检查时医生说他气色恢复挺好。最迟一项的检查结果数据,周一下午六点才出。舒笛跟老组长达成共识,检查结果顺利的话,她周二上午来接他出院。
刚好舒笛周一面试。
回家路上她和班佳琪钟望语音通话。收到最想去的那家公司面试,别的两家全部沦为替补。舒笛说她甚至想在面完试的中午,去看一早准备好的房子。
班佳琪让她谨慎为妙,眼前求稳最重要。
面试当天凌晨5点,她送舒笛去机场,给她戴上老妈编的红绳,随后回家短暂补觉,为新一周工作日的第一天储备精气神。
舒笛上午的面试比想象里更顺利。对面坐着一位副总经理,一位新媒体部门女经理。
年龄相仿,谈话内容投机。他们不看简历,只用20分钟时间跟她谈论工作问题。剩下的时间,全部围绕舒笛对本司的规模及运营方向展开。
舒笛以往的工作经历和人际网,赋予她对行业有种超出常人的敏锐度,以及更深层次的剖析。
副总经理是姓俞,单名一个繁字,外形高挑俊雅的职场新贵。这位男士的行事作风,和她之前做背调大致了解里相差无几。
他问舒笛为什么从自由职业者,到他们公司应聘全媒体运营师。从目前收入对比,这个做法并不可观。
舒笛说她想在未来不久拥有一支杀伐果断、稳健强效的队伍,需要一份965工作保证生活节奏。
提同行公司不是聪明的举措,大家心知肚明。舒笛需要一个跳板往上攀升,公司需要她这种经验丰富、打法稳定的运营人才。
女组长对她赞不绝口,临走前她从西服口袋里掏出几颗麦芽糖,递给舒笛一颗红色的。舒笛接过道谢,包装上写着“Good lucky!”
走出这幢商务大楼,周围来来往往的通勤服装,她有点神经错乱。
起床太早睡眠不够,舒笛疲惫上身,强压倦态撑开遮阳伞,听到后面有人叫她。
是上午在休息室等待面试时,坐她旁边的女孩。女孩两只深棕色的瞳孔不一样,两颗琥珀镶在眼眶里,左眼外圈带蓝,右眼和大家一样,外圈带黑。
起初以为她美瞳丢了一只。直到舒笛听到她给电话那头说自己没吃饭,从包里给她递黑巧和坚果棒。
女孩在旁边饮品贩卖机处叫她,递给她一瓶冰的奈雪葡萄乌龙茶。她向她道谢,说坚果棒很好吃。
舒笛笑着接过,“也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