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之衔终于放下她的手,缓缓松开。他改为一手抚摸舒笛额前随意散落飘动的碎发,一手紧紧搂向她后腰。
舒笛不自觉抖一下。有点沉溺,想要他。
程之衔认认真真,眼神深沉。
“我喜欢你。”
“我不会伤害你。”
“你可以向我靠近。”
男女气息环绕,心动无限蔓延。
程之衔这番毫无保留的进攻,把舒笛打得措手不及。
说不动摇是假的。
因此她必须强制性让自己进入防备模式,以便迎合程之衔的做法。
看舒笛神情淡然,变脸比变书还快,眼尾微调的杏眼里一尘冰水,程之衔感到万分无奈。
他手指再次慢慢渡上她的脸颊,细声道,“适当给我一些施展的空间,嗯?”
舒笛怀疑只要她不点头,程之衔就能一直这样下去,一次不行还有千万次。即使看穿他温水煮青蛙的行为又怎样,还不是无计可施,被他吃得死死的。
美色当头,实在撑不住了。头脑一阵发昏,舒笛缓缓点头,“嗯。”
活泼地思绪不断跳跃着,放大感官,近距离感受他的抚慰和体温。程之衔的指尖有粗粝的薄茧,酥酥麻麻。
她不排斥他的触碰,甚至甘愿落入覆地,想要索取更多,同他建立更深层次的贴合。
“说‘好’。”程之衔继续蛊惑她。
舒笛不得不尔,“好。”
“跟你吃火锅的那个男人是谁?”
“?”
舒笛这番回神,程之衔是吃醋了吗?想到此处,眼勾直绕。
程之衔发问,“他怎么在你家?”
“他来我家住两天。”舒笛话里行间尽是理所当然。
程之衔气得一筹莫展,“你们孤男寡女共住同一屋檐下,这合适吗?”
舒笛眼神笃定,嘴角一弯媚意,“怎么不合适?程叔叔你这人怎么这么死板呢!”
“舒笛,我在追你!”
他干脆破罐子破摔,直言不讳。
“追我又怎样,追我就要限制我吗?”舒笛当然不服气。一方面势必要把刚刚的劣势局面都讨回来,另一方面想试试程之衔的临界值在哪。
舒笛再添一把火,“你怎么跟我妈一样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程之衔只好耐心解释,“舒笛,本来我今天挺开心的。想问你要不要一起下楼做核酸,再一起上来吃饭。结果我很气,气你眼里只有火锅和那个男人。连视频对面员工都看出来了,怎么你就那么钝呢?”
舒笛看他脸色变化,内心雀喜。虚荣心和占有欲整个一大满足。
“他就是钟望。过来陪我聊天的。”
*
洗漱完毕,舒笛瘫软得陷进沙发里。她简直恨透了自己这副受不住任何诱惑的样子。
戒色戒色戒色,逃离逃离逃离!你忘了吗舒笛?你怎么能这么不争气呢!
人对没有做过的事情的想法总是最为热烈。程之衔的出现犹如一个机关按钮,总能召唤自己身上所有被忽略被压制的情感需求。
舒笛控制不住箭在弦上的心。他妈的,她好想现在跟程之衔来一发泄愤!
钟望听得直乐呵,“我就说这位甲方爸爸不简单!”
舒笛无限懊悔,“元宝,我完了!”
“完了就完了呗!能用就用,不然你拿什么对抗阿姨。”钟望撕开面膜,继续拿他的观点劝舒笛,“我们和班班不同。你想摆脱阿姨的控制就必须得狠下来人。人家不也答应了要帮你,合理利用身边资源没什么不对!还是说——你怕陷进去?”
“我已经陷进去了。”舒笛仰天长叹。
“笛宝,不是每个男人都是许骞那种垃圾货。被他这种晦气东西搞得自己PTSD,太不值了。”
“我,我当然怕啊!我怕程之衔也会丢掉我。”
她不想再因为任何人,陷入无尽的自我否定里。
“啊!”钟望放下面膜,径直坐过来。“你怎么回事?”
“我也想知道我怎么回事?我怎么这么不争气!我他妈好心动啊!”
完全不夸张,舒笛浑身上至头皮毛孔,下到脚趾尖,无一不在散发着想拥有程之衔的渴求感。
程之衔像一个情绪容器,可以传递非常明确的信息。他的能量阈值相当高昂而稳定,总能任自己释放心里多余的废情绪,再给予自己体内缺失的能量。
这个男人身上有丰富的层次感,反差多变,那是年龄和阅历所带来的。加上那副优越的外表所呈现出来的气质氛围,足以让舒笛心甘情愿沦陷。
她想英勇赴火,想大胆一次奔向他。
“元宝。我真的,非常非常不愿意变成那种,特别没有魅力的人。并且,打心底里看不起那样的人。”舒笛慢慢讲述,“可能我还是没法原谅当年那个愚蠢至极的自己。小时候班上的同学都羡慕我有优越的家庭,出挑的成绩。但其实被保护得太好,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如果不是我乱出馊主意,吵着闹着要和我爸一起去花店给妈妈买花哄她开心,我爸也不会拿错对讲。一切都不会发生。”
钟望不知道舒父具体的死因是什么,只是在某次舒笛吃蓝莓巧克力派时提了一嘴。
“我爸拿错对讲,无法保持通讯畅通,所以指挥员也没能确认到他的位置。其他的消防员都分散在各个岗位上。我爸作为主心骨,行动时向来独来独往。没有人料到一直以来所向披靡、无所不能的一队队长,会在那场大火里出意外。
他是活活被烧死的。我和妈妈到达医院,病床上的爸爸已经是一具死尸。一层白布揭开,我爸全身只剩烧灼,焦味都没了。”
太平间门口立着两个单薄的背影,一大一小,两位死者直系亲属。
刘涟妮保持着最后的体面,颤抖着身子弯腰签字。小舒笛直直不愿接受这个灭顶的事实,哭啼不停,干呕直吐。
她按着小舒笛的头,逼迫她仔仔细细地看,看清楚。
成长的代价太过残忍,自此以后,舒笛支离破碎,野蛮生长。
舒笛像个破碎呆滞的洋娃娃,脸庞干枯,白如死灰。她细细描绘着她的“罪责”。
“但是回不去了,我爸给我惯坏了。我不能接受男人对我不好,不能接受他对我有一丁点的伤害。”舒笛迷路了,眸子里带着无措,麻木已久,眼眶里一滴泪水也没有。
“所以其实有时候想想,也幸亏我妈这几年给我这么大的压力,让我有个地方释放情绪。我知道我爸肯定会怪我,但我又总是时不时地梦到他要我继续坚持,要我别恨我妈。”
舒笛想到哪儿便说到哪儿,“我妈也挺可怜的。我觉得她很厉害,当年顶着那么大压力,愣是把那笔丰厚的国家抚恤金给退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