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现在——
“其实定期放血对人的身体健康是有好处的,就像是参与献血活动那样……”
竺清月小声说,可当她见到徐向阳泛着通红的瞳孔朝自己瞪过来的时候,女孩的神情中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动摇,下意识低垂着眼帘。
“……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因为没有其它办法嘛,想要尽快解决问题,离开这栋鬼屋的话,就只能做这种尝试……”
“说清楚。”
徐向阳努力按捺住心中的怒火,沉声道。
“你知道戚秋芳这个名字吗?”
“……就是我们偶然撞见过的那个睡衣女鬼吧?”
班长大人微微颔首。
“看来向阳你确实有所收获。她是宋耀的母亲,是在这栋房屋内有着特殊地位的邪灵。因为戚秋芳和宋德寿,都是在鬼屋现象最开始侵蚀这栋屋子的时候演变成了邪灵。”
“我知道。官方称呼这类邪灵为‘节点’。如果想消除这栋鬼屋的话,不止要破坏宋德寿这个核心,还要拔除节点。”
他在通灵回忆里,从灵媒小队的成员们口中听说过这个术语。
“是啊。所以,我想我们必须要找到那个睡衣女鬼的下落。但结果不出意料,她和宋德寿有着相似的能力,能与这栋屋子融为一体……”
她叹了口气。
“还是相同的问题,我若是想要解决这类邪灵,其实并不困难。关键在于我们发现不了宋德寿的踪迹,很难把它从角角落落里揪出来,戚秋芳亦是如此。”
“我已经尝试过了,那家伙就算不如鬼屋老人那样拥有知性,但起码拥有像野兽那样懂得趋利避害的本能,她根本不敢出现在我面前。”
徐向阳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与班长大人那双清亮的瞳孔互相对视。
“所以,我想办法问出了一个可能有作用的法子。”
竺清月说。
“你知道这个女人是如何死的吗?她就是死在这间浴室里,通过割腕自杀的方式,当时血水灌满了整个浴缸。而人型邪灵的行动模式,无疑会受到死者生前执念的影响……我已经确认过了,有个闯入者就是这么死的。”
“就算是这样——”
徐向阳忍不住开口。
“没办法呀,向阳,毕竟我做都做了。”
见到少年的愤怒貌似有缓和下来的迹象,班长大人也重新恢复了往日里那副镇定自若的态度。
她微微眯起眼睛,将脑袋轻轻枕在手臂上,一副好像在说“你能拿我怎么办”的慵懒表情。当然,在见到徐向阳仍旧是眉头紧蹙、难以释怀的样子后,她还是忍不住出声安慰道:
“放心吧,我有经验的,又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
……啊?
她刚才说了什么?
徐向阳忍不住瞪大眼睛。
竺清月好像觉得自己说漏嘴了,苍白的脸颊浮起些微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撇过头去。
“刚才的话你就当作没听见!那是很久以前了,人年轻的时候总会做蠢事的嘛。”
……
徐向阳捧住了自己的额头,一时间连发火的力气都没有了。
在大家眼里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清月大小姐,居然曾经尝试过割腕——
真是……荒谬。
但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又隐隐浮起一种明悟。
他其实早该知道的。
他的这位好朋友,是一位个性非常、非常、非常麻烦的姑娘。
在她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宁愿和怪物隔着床板睡上两晚,都不愿意对有能力且坟墓愿意帮助她的徐向阳和林星洁两人说出真相。
如果说到此为止的话,那还仅仅是“性格别扭”的程度,林星洁同样曾经有过这样一段时期:不愿意对任何人打开心扉,像刺猬般蜷缩起身体、将深深的刺对着外界,孤僻到宁愿一个人撞破南墙都不回头。
但是现在,至少在两位好友面前,她已经做回了坦率而真实的自己。
竺清月却不一样,伴随着他们间的关系越来越深入和亲密,她潜藏的真实个性简直像是剥洋葱那般一层又一层地展露出来:
喜欢捉弄朋友的小恶魔,一时突发奇想便会去努力撺掇两位好朋友成为恋人,十足的自我主义,以及强烈到让人难以接受的控制欲;而此时此刻的徐向阳,又在她身上发现了新的一面,那就是一种微妙的……自毁冲动。或许,她那个时候不肯主动向自己和星洁求助的理由,亦与之相关。
真难办啊……
他的眉头蹙成一团化不开。
作为一直陪伴在女孩身边的亲身经历者,徐向阳内心深处时常会涌现出极为复杂的情绪:
其中既有着意识到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了解她的欣喜,同时又有总是被她出乎意料的言行惊到说不出话、就像是切洋葱时被刺激到流泪的那种辛辣感觉。
如果说曾经的林星洁是把自己伪装成坏孩子的话,那班长大人就是个彻头彻尾、不折不扣、真正意义上的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