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良声音从身后传来,靳朝安刹住脚步,一回头,就看到庄灿要命地晕倒了在了地上。
他快步走到她身边,将她打横抱起,膝盖离开地面的时候,差一点没有起来。
……
寺里的卫生室条件很差。
庄灿后背的衣服被掀开时,靳朝安倒吸一口凉气。
她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喊着痛,喊着轻点,喊着恨你……
每个字都是轻飘飘的,像嘤咛也像呻'吟,每个字都没了往日的生气,像是被活活抽干了身体内的所有能量。
可就是这样无足轻重的几个字,却像带刺的针尖似的,密密麻麻地刺进他的心口。
那种前所未有的心痛,让他难过,让他后悔,让他无法呼吸。
她痛,他也痛。
她拧眉,他也跟着他一起拧眉。
酒精碰到伤口的时候,她下意识咬紧牙关,泪水无声地花了脸。
他也下意识地咬紧牙关,喉头又酸又涩。
她的小手一直被他攥在掌中。
清洁、消毒、上药,每一个环节,他都亲眼盯着,眼睛一眨不眨。
烫伤有多疼,他难以想象,这么严重的伤口,她当时到底是怎么忍住的?
她是怎么做到冲出火场时,还能只顾着手里的照片,对他笑出来的?
就只为了无关紧要的一张照片,值得么?
他恼她,好恼好恼。
偏偏她又如此嘴硬。
这样想着,靳朝安偏过头去,不再去看她的伤口。
……
上完药后,庄灿便睡了过去。
靳朝安不放心,等人走后,又掀开她的被子,仔仔细细地将她的身子完整检查了一遍。
从头顶到脚趾,连头发丝也没有放过,确认不再有其它伤口后,才放下心来,把被子仔细给她掖好。
他出来时,听大师简单交代了几句,大意还是寺里的医疗条件有限,最好还是去大医院详细检查一下为好。
尽管寺里针对各种伤口的药膏都是用秘方独家熬制的,是极珍贵的,很多人也为此专门来寺里花重金求药,但土药方毕竟是土药方,如今时代进步,和尚也都与时俱进,知道土药方和现代医学的差距。
尤其是烧伤这种,涉及到后期的整形问题,土药方就更没办法缓解了。
好在庄灿后背的烧伤面积不大,又及时赶上场大雨,在急救期内很大程度上减少了伤口的损伤程度,这才能靠用药暂时观察一下。
这些,不用别人说,靳朝安也知道。
“只要熬过今晚,伤口没有感染,应该就不会有大碍,只是这疤痕,恐有七八成的概率无法祛除……”
靳朝安摆摆手,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听这老和尚再说废话。
什么叫“七八成的概率”?在他这,没有概率这一说,他想要它祛除,就必须得祛除。
他没有把这个放在心上。
“但就怕万一发生感染……”
老和尚没有说完,知道后面的话不说他也都懂,于是开了贴药方,让门外的小沙弥送去厨房熬药。
靳朝安送走老和尚,交代了延良两句,又回了屋里。
庄灿不能躺着,只能趴在床上睡觉,姿势难受,后背又疼,其实她是睡不着的。
实际上,她就是倒下去的时候昏迷了那么一小会儿,一开始擦酒精的时候,她就痛得醒了过来。
她知道是靳朝安帮她脱的衣服,也是他给她擦的身子,还是他给她穿上的干净的睡衣。
上药的时候,她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攥着,指骨都要被他捏碎的感觉。
她同样也在他的手心轻轻挠了一下,就是不知道他有没有接收到她发出的“我讨厌你”的信号。
靳朝安在外面干坐了一会儿。
期间,靳盛洪敲门,他想看看庄灿,被靳朝安一口回绝,“明天吧,现在不方便。”
靳?????盛洪也没说什么,他今晚也折腾得够呛,整个人看着憔悴了不少,靳朝安起身送他出门,元空方丈另给他准备了一间寮房,“您回去休息吧,有事儿明天再说。”
“爷爷……”庄灿虚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靳盛洪停下脚步,下意识看向靳朝安。
这眼神,是哀求,也是请示。
庄灿又喊了一声,比刚刚那声大了一点,看样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