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晚餐后,眾人又在客厅聊了一会儿,对于李子因回家探视自己,李承业虽然高兴,但毕竟身体状况不好,已经颇感疲惫,才依依不捨的回房休息。李大福来到李子因的面前,说道:「二少爷,您与少奶奶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去休息?」听到李大福叫自己「少奶奶」,纪晴一阵脸红,又想到刚刚李承业误会李子因享齐人之福的事,还没解释清楚。本想要一间单人房的纪晴,想到这里还有个心术不正的李子欣与朱兴汉,整个人就不寒而慄,想道「还是跟子因哥一起,安全点。至于怎么睡…」想到这里,纪晴不禁俏脸通红。李子因的想法,与纪晴是一致的,觉得安全为上,而且眼看纪晴也没有反对,于是两人跟着李大福来到一间房间前。
刚进房间时,气氛说多尷尬,就有多尷尬,因为,只有一张大床,一张桌子,还有一张办公椅,可没有沙发或小床。此时已经是十一月,东北天气严寒,不可能打地铺。幸好这房间还有间浴厕,纪晴藉故躲在里面好一阵子,但再怎么躲也得出来面对,总不可能睡浴厕。纪晴走出浴厕时,只见李子因已经在床的中间摆了一条被子,对着纪晴说道:「嗯,这条被子是楚河汉界,我们都不越界,你看可好?」纪晴点头笑道:「当然好,你敢越界,我就大喊非礼。可是…,如果是我越界呢?」李子因暗自苦笑,心想:「这个小妮子,明明自己紧张、害羞得要死,躲在浴厕久久不敢出来,这下子,居然还敢耍嘴皮子!」李子因笑道:「你会玩象棋吗?如果你越界了,我就会让你变成一个小卒。」说完,转身进浴厕盥洗,纪晴则思索道:「小卒?象棋中的小卒是…」纪晴突然想到,象棋中的小卒只要一越界,是只能向前,不能回头的。纪晴再度羞的满脸通红,暗啐道:「臭大口子,又将了我一军。」
两人规矩地躺在床上,倒是不敢越界,但也没心思睡觉。不知躺了多久,纪晴突然咯咯娇笑,李子因问道:「小晴,你又哪根筋不对了,笑甚么呢?」纪晴看着天花板笑道:「你还记得,有一天你说了『半生缘』的故事给我们听,那天晚上,我们两个在院子里聊天的事吗?」李子因点头说:「记得啊,你问我婚姻是自由恋爱好,还是父母决定好。」纪晴说:「是啊,可是你记不记得,你当初可是批评过我的未婚夫与其原生家庭,你可曾想过,原来你批评的是自己!」李子因说道:「我有批评过吗?我倒是忘了。」纪晴哼的一声,说道:「不过,想一想我们还真是有缘,先是你从朱老三的手中救了我。然后我阴错阳差地跟你回家,结果发现,你是我的未婚夫…」
停顿了一下,纪晴的语调转柔,轻声说道:「自从我知道,我有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时,心中当然也会幻想,他会不会疼爱我,他会不会陪我做我想做的一切。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妥协,如果我的未婚夫是个平庸之辈,我想,我就跟着他一起平庸就是了!但有时,我也会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命运要掌控在一个陌生男人手中。所以我想逃,逃到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直到刚刚,知道那个男人就是你,我突然有种幸福感,突然觉得老天爷竟是那么眷顾我…」说到这里,纪晴突然听到一阵轻轻的鼻鼾声,李子因竟然睡着。
纪晴喊了两声:「大口子!」发现没有反应,纪晴居然是松了口气,说道:「你睡着也好,我才有勇气继续说,否则,一直憋在心中,太过沉重…」李子因当然也觉得这是一份奇妙的缘分,只是对李子因而言,越是有缘分,就越是一种羈绊,这种羈绊一条两条,要斩很容易,但如果是千丝万缕呢?强拉硬扯会不会血肉模糊?李子因不敢表示心中的欢喜与爱意,只能假装睡着,倾听着纪晴诉说自己的内心所感。这个夜晚,对纪晴而言,是无比幸福,但对李子因而言,却又无比压抑。
清晨时分,阳光透过窗户照入房中。李子因觉得鼻中一阵清香,胸口略沉,抬头一看,竟是纪晴把头靠在自己胸口睡着。李子因怕吵醒纪晴,因此动作不敢太大,本想研究一下,到底是谁越线,但是此时,用来分隔两人的被子,早已被两人踢到脚边。而两人所躺的位置,大约也是中间,很难说是谁越线。随后,李子因觉得好笑,这个时候,去研究到底是谁越线,完全没有意义。趁着纪晴还没清醒,李子因轻轻地把手放在纪晴的肩膀,将其拥入怀中,感受一下正常情侣该有的温度。此刻的李子因,突然有个荒谬的想法:「如果把我手中的手錶,脱下来丢掉,那么此刻是否就能永恆?那怕不行,那我是否能在这个年代老死,陪纪晴一辈子?」李子因突然又感觉悲哀,原来陪一个人终老,竟然也是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