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海阳这人真的很心细,对孩子们的状态非常关注。画画面对长辈一提起学习来就低头,明显的在这方面自卑。
“晖晖会不会不高兴?”
“不会的。臭小子就是之前在别扭,这几年已经磨合的很好。他是男孩子,是哥哥,要是连这点儿肚量都没有,那就该挨揍了。”
“别动手啊、”李霞目光灼灼的望着他,还真怕这温和的男人真的起了火跟孩子动粗。
“晖晖很懂事的,跟孩子讲道理孩子都能听。重组家庭的孩子,害怕父母偏心很正常,尤其你是亲爹,更不能伤孩子的心。”
沈海阳笑着缩紧双臂,轻轻嗯了一声。当初多少人背地里笑话他大病一场后只能跟个农村女人过日子,他当时就不以为意觉得他们肤浅。如今更是觉得自己何其有幸遇到了她,生活沟沟坎坎,可跟她一起,心里那么安稳平静,只觉岁月静好。
“希望米国赶快研究出治疗你病的方法,我们出国去治疗。海阳,你的外语学的怎么样了?别我们出国不会说外国话,没法跟人家沟通。”
“在学了,我会努力学。”
“其实我也应该学点儿。可是根本没时间啊,我夜校的课还拉下许多呢。幸好这种的可以补,等工厂上了正规我再努力吧。”
生产有技术员看着,进入正轨后李霞终于没那么忙了。这段日子她有时间,赶快抓紧时间去上夜校。
晚上骑着车在教室外不远处停下,方中诚骑着车子与她擦肩而过。男人走出去一截又返回来,伸手扒拉了一下李霞。
“还真是你啊,我以为看错了呢。”
李霞不乐意搭理他,扒拉开他的手自顾自的往教室里走。男人在身后喊她充耳不闻,结果等上课的时候才发现今儿讲课的居然是方中诚。
一句国粹在她心里划过,这老师什么时候换成这家伙的?他大学学的是贸易,如今在经贸局工作。他这人在钱与权中明显更偏向后者,虽然羡慕媳妇做生意挣钱也没辞职。前世他也是一直在单位的,后来好像是什么主任。
这时期各方面都有些乱,经济体的转变好多地方都是灰色地带。他业余时间出来讲课挣外快,这是忽然发现钞能力了?
他在台上讲,李霞在底下认真的记笔记。跟人过不去可以,不跟东西过不去,尤其是知识。重来一世她才有的修养,她儿子天生自带,压根不用人教。
一节课俩小时,下课后感觉头晕脑胀。她底子薄,吸收这些知识有些费劲儿。起身收拾书本,讲台上方中诚被学生围着在问问题,她越过人群从前门离开。
“李霞、你等等。”
推着车刚想走,身后男人在喊。她朝天翻个白眼停下动作,他要说什么就说吧,在外解决了他就不上门了,省的一家子都心烦。
“你走那么快干嘛,刚才的都听懂了吗?”
“有话就说,没话就走,我跟你很熟吗?”
“你这人,怎么一开口就带刺?我是好心好不好,别不识……”话没说完李霞骑车就要走,他赶快喊住她言归正传。“我想跟你商量一一的事儿。”
“没的商量。”
“李霞、你能不能冷静的好好思考……”
“思考过了。”李霞声音本来十分不耐烦,叹口气让自己冷静,省的他老觉得自己是一时冲动,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这个。
“一一也大了,他有自己的思想。你惦记他、不如重新生一个。”
“我要能重新生、我还用跟你一再的说这个吗?”
李霞冷笑:“方中诚,你俩真是天生一对,都够不要脸。”
说完她猛的推车就走,再不愿跟他多说一句。什么玩意,前世也是他再婚生的孩子出了意外他又去找一一。今生还是这样,媳妇生不出来了,开始打一一的主意。而且这死男人还重男轻女,几乎没说过要画画。
“混蛋玩意,我闺女让你这么瞧不上?王八蛋,等你哪天眼睛里有我闺女时、让你跟现在一样后悔,悔的肠子都青。”
越想越气,越想越为闺女抱不平。自己眼怎么这么瞎,当初怎么嫁了这么个玩意。有文化而已,年轻不懂事傻乎乎的看上这一点就一头栽了进去,给自己的孩子找这么个爹。
她进屋的时候依旧气的脸颊鼓鼓的,沈海阳听到动静从后院出来。一进门看到她狠狠的将外套摔在床上,满脸都写着我很生
气。
“怎么了这是?”
听到他温和的声音,李霞顿时就泄了气一样长叹一声。伸手拉他坐自己旁边,挽着他胳膊将脑袋靠他肩膀上。默默的坐了一阵才开始跟开口说话。
“我想把画画培养成琴棋书画都精通的淑女,让那个混蛋高攀不上。”
“方中诚又找你了。”这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看她点头后他笑笑摸摸她头发,像对小孩子一样的安抚。
“对他用一分情绪都是你输了。为了个自私自利的人,你要牺牲孩子的快乐吗?画画那么贴心的闺女,你舍得让孩子不高兴,一天天为了别人而打乱自己的生活?”
“对哦,我又差点儿犯傻。那混蛋想咋地咋地,老娘就当他不存在。以后俩孩子按法律必须养他,那是孩子的事儿,我不管。”
沈海阳笑笑伸手搂住她肩膀,“方中诚以后有退休金不用孩子们给钱,他需要的是心理上的关心和慰藉。你这都想多了,就一一那性子,能乖乖给他养老,能给他心理上的慰藉?”
“对哦,他需要的是感情,难怪一次次的想把一一接走。可事情如今这样,有裂痕的感情他怎么弥缝?”
“所以你不用在意他。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把孩子推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失去了这个儿子。”
俩人聊了几句,李霞将方中诚扔到了后脑勺。之后去上课就当他是陌生人,他想私下谈话她立马就走。别说跟他吵架,那是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就是有些不懂的没法问。”她笑笑不以为意:“不过我想到个好办法,把不太懂的记下来,让我同桌去问。”
“是个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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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起来日子过的飞快,不知不觉的就换上了厚重的冬装。外头万物萧条,只工厂里生产车间依旧热火朝天。
这天她上班穿了那件儿红色的羽绒服,一下子就吸引了办公区许多人的目光。小刘十分感兴趣的摸摸,说过年她也买一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