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零零星星还剩几个质疑者,不过也成不了气候,很快淹没在滚滚而来的信息洪流之中。
现在你到路上随便抓几个人,都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
信息时代就是这样,人的记忆总是被不断冲击、重塑,最终遗忘。
所以她一直很佩服老师,作为一个局外人,当年宁肯赌上自己整个职业生涯和席锦南作对,是怎样追求真相的勇气才能支撑她到这个地步?
而自己不仅做不了真理的宣告者,甚至还回去找那坑害了不少人的厂商合作。
她清楚地知道,这么多年,她真正牺牲掉的是什么。
不是年少时投身新闻行业的理想,也不是梦幻般闪闪发亮的未来。
而是一个人借以坦坦荡荡安身立命的良心。
假药风波过去后,受害者携家带口找上门,拼命地恳求她再给他们为自己辩解伸冤的机会。
她站在他们旁边,想说一句:“对不起,我无能为力了。”
但他们痛苦希冀的目光就像一道无形的绳索,死死勒在她的喉咙上,她没有办法说话,也没有办法呼吸,仿佛整个上半身被按在冰冷的海面之下。
即使现在身处暖气充裕的房间,她也依然能感受到那道目光,愤恨的、绝望的、麻木的,像冷冰冰的海水一样将她包围。
对不起,她想,等一切结束了,我会向所有人公开真相。
所有那些丑恶的,罪孽的,跟她一起下地狱吧。
房间里没开灯,一片昏天黑地。昏暗中,她紧紧地蜷缩在床上,眼泪打湿了脸下的床单,冰凉湿腻。
许是过于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她没有注意房里有人进来,等忽然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她才倏地睁开眼。
席文郁正躺在她身边,手拂过她的眼泪,窗外昏昧不清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更加柔和。
“怎么了?”他的神情和动作都是小心翼翼,像是想触碰又怕打碎。
叶景乔怔怔望着他,忽然低头,抵在他的胸口。
自己跌入深渊时,身边有这么个人陪着一起死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