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所。
夜已至深, 盘旋的廊道上只点着寥寥几盏油灯,将庞大的宅邸衬得昏黄幽暗,唯剩穹顶那只漆黑的乌凤折射出微明的光。
大梁以凤为尊, 京畿各地,只要是权力所象征的地方, 都会雕上一只这样的凤凰。
翰林院那里有一只白色的, 就雕在学府面东的画壁上。
林向晚跟在周宓后面悠哉悠哉行进, 抬头望着那只展翅欲飞的乌凤,不经意般道:“周宓,你可知如今朝廷党争之势?”
周宓听着林向晚对自己的称呼从最初的“周大人”, 变成了如今的直呼姓名,脸色便忍不住一黑。
“我当然知道。”周宓手里举着灯, 一层层检查着铜门是否锁好, 徐徐答话道, “虽当今太女乃嫡长女,可我却看出, 陛下对蔚王也极为偏爱。”
连周宓这样无心权谋的都能看出,真不知是该说陈芮愚蠢还是心思深沉了。
林向晚点点头,半是试探着道:“也许陛下以后会变心,将皇位传给蔚王呢。”
“蔚王急功近利, 她若看出这个征兆来,还不破釜沉舟放手一搏么?”周宓终于检查完最后一间,沉沉地道, “可以回家了。”
林向晚瞧了眼天色, 道:“还是两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周宓不知她是何意,只是静静地听着。
“买两壶好酒,你我好生长谈一番罢。”林向晚道, “不然眼睛还没闭好,就要爬起来上早朝了。”
周宓深以为然,点点头并无异议,笑着道:“没想到你还真是来找我叙旧的。”
二人自卫所归来,买了酒后一前一后入了周家的院子,待脱了鞋袜,坐到榻上时,林向晚的神色却蓦地变了。
她俏长的眼中神情清冽,难得正色地直视着周宓,勾唇道:“你可知,我要纳侍了。”
周宓脱鞋的动作一滞,下意识问:“哪里人?”
“十几个,我哪儿知道他们是哪里人。”林向晚神色如常地倒酒,那语气像是在说地里的萝卜一般。
然周宓手里的鞋却是从手里脱落下去,惊讶道:“十几个!?”
“嗯。蔚王赏给我的,得接着。”林向晚将一只盛满酒的碗推至周宓面前,“喝。”
周宓才将酒碗与林向晚的相撞,就见林向晚已仰头尽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