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年毫无意外的进了薰中文组资优班,班上气氛不到顶好,但也说得过去,至少对文年的加入没有表现出什么牴触的态度。
坐在文年前面的男生甚至在大家收拾书包的时候邀请他一起去吃饭。
孙行蔚:「你对这附近不熟悉吧,我知道一间很好吃的火锅店,就在后门那条路,你一定要去试试,那里的老闆认识我,一起去还可以打折。」
「抱歉,但我今天可能没办法,」文年边听边露出歉意的神情,拿着书包在里面摸手机,「明天可以吗?你明天有空吗?」
「明天……」孙行蔚略一思索,点了头,「可以。」
他看文年有些行色匆匆的样子,多问了一句:「你急着回家啊?」
「嗯,家里有小孩。」文年没多说,说了声再见就离开教室,路上打了通电话给邵向载,对方说已经在等在校门口了。
「抱歉,久等了。」文年到的时候,邵向载正在跟薛绅说话,后者看见他眼睛都亮了。
「誒!这不是小文吗!?」
「……小文?」文年认出他是自己来这第一天碰见的人,也知道他跟他们同一所学校,但对「小文」这个绰号实在没预料到,有一瞬间还怀疑他在叫谁。
「是啊!你不是姓文么!」薛绅理所当然道,笑的像隻狡猾的狐狸,凑到文年面前,指着自己说,「上次没来得及,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薛绅,我……啊!!!」
他叫的这一声都要窜上云顶了,文年瞪着眼睛,眼看着他讲话讲到一半突然就发出了杀猪的声音,紧接着整个人哧溜一下滑到了地上,低着头捂住了脚尖,不禁挑了下眉毛。
这会儿正值放学,校门口聚集着一群又一群经过了整个寒假迫不及待和朋友打屁的小团体,一时间眾人的注意力都被这奇奇怪怪的三人小组吸引了过来。
邵向载对成为校园风云人物没什么兴趣,不想跟这人再待在这丢人现眼,无视了似乎正在往他裤脚伸来的手指,带着文年转身走了。
「不管他没事吗?」文年回头看了一眼,薛绅还蹲在原地没动,方才意气风发的样子早就消失了,现在只是一团软趴趴烂唧唧的不明物体。
邵向载没正面回答,「他喜欢待在地上就让他在地上多趴会儿。」打开手机备忘录,「除了排骨茄子青菜番茄,还有什么?」
「没有了,就这些。」文年想了一下,「你们家有糯米粉吗?」
「没有。」邵向载摇头,走着走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今天是元宵。」
上次答应邵丘岳要亲自搓汤圆后,晚上文年就跟邵向载说了这事,只是后来日子一天天过两人都差点忘了,直到看见街上掛起的红灯笼。
「叔叔晚上回来吗?」文年挑着番茄,正在考虑要不要也买点黄瓜回去做拍黄瓜吃,邵向载在他旁边摸着白萝卜,「回不来,这次出差听说要一两个月。」
「啊,这么久。」文年挑好番茄顺便拿了根丝瓜在结帐,一边算钱一边说,「叔叔很常出差吗?」
「还好。」邵向载说,没几秒又改口,声音有点低,「算常吧。」
文年看了他一眼,从老闆手里接过塑胶袋,没再接着这个话题继续。
「下次绝对要骑脚踏车来买菜。」文年提着一袋脆弱的番茄,在大街上左闪右闪,深怕哪个不长眼的直直撞上来,「而且这样也用不到两个人,一个人就拿得动了。」
邵向载看了他一眼,把他手里的番茄跟自己的茄子换了,「嗯」了一声,「家里只有一辆脚踏车,以后轮流买吧。」
煮饭已经让文年做了,连买菜都让他包办的话,他心里过不去。
「好。」文年点了点头。
他也没想要一直买菜,回家后甚至将邵父交给他的菜钱全部交给了邵向载。
拿着别人家的钱总给他一种……诡异的感觉,就好像他嫁进他们家成了替他们管钱的小媳妇一样。
怪怪的。
「你们汤圆喜欢吃咸的还是甜的?」客厅里文年一边剥橘子一边问坐在旁边的邵向载——刚才在菜市场里忘问了。
「我随便,邵丘岳可能喜欢甜一点。」邵向载也在剥橘子,抬起头看他,「很麻烦吗?」
「咸的不会,冰箱里材料都有,搓一搓就可以下锅煮了,」文年剥完皮,擦擦手啜了一口茶,「甜的就要做馅。」
「馅很难做?」邵向载说,「不好做吃咸的就行了。」
「不难做,难得元宵,丘岳没做过汤圆,让他玩玩也可以。」文年笑了笑,朝在另一边沙发的邵丘岳招了招手。
「文年哥哥怎么了?」小傢伙午觉刚睡醒,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趴在文年腿上揉着眼睛醒盹。
「晚上汤圆吃芝麻馅的可以吗?」文年拍了拍他的背。
「芝麻——」邵丘岳意识回笼,喊了一声,这下是真醒了,拉着文年一下一下晃着手,「可以可以!我最爱芝麻了!我可以帮忙吗?文年哥哥你好厉害呀!」最后还不忘反回来称讚一下文年,就怕文年诌他,那个神情说起来竟还有几分像薛绅,邵向载没眼看,往他额头上弹了一下。
「要吃等一下就去给文年哥哥买材料,」邵向载掏出钱包,「我看你也睡饱了,不然就现在去吧。」
「好啊!」因为汤圆,邵丘岳的好心情半分没有被削减,一手捂着额头,一手拿了钱和清单转身就跑,嘴里还哼着听不出来是什么调子的歌,惊起了一院子晒太阳的鸟。
文年三两下吃完橘子,伸了个懒腰轻轻往后一躺,笑着说:「小孩子精力真旺盛。」
「烦人。」邵向载总结道,拿了隻笔在手上转着,文年又笑了笑,没说话。
路上的积雪融化了,北风依旧在吹,阳光辗碎浮云在树梢撒下一层璀璨,开始冒芽了,春天在悄悄接近。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邵向载转头看文年:「你是独生子?」
「是啊,」不知道是不是屋子里的气温特别舒服,空气里还剩馀着刚才中午烧茄子的味道,文年有些昏昏欲睡,「小时候也曾经想要兄弟姊妹过,但后来觉得还是自己一个人好,想干什么干什么,没人跟我争跟我抢。」
「不觉得无聊?」邵向载把笔转出了花,文年盯着看了看,听见这话笑出了声,「你矛盾了。」
——前面还在嫌邵丘岳烦人,现在又问他没有兄弟姊妹无不无聊,如果是真心觉得烦,那大概率应该会认同他的话才对。这不是矛盾是什么?
邵向载垂眸轻笑了声,没有否认。
文年瞥了他一眼,「这笔是怎么转的?」
「想学?」邵向载另外拿了一隻笔给他,「像这样,试着用指尖去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