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眼滚烫。
要是没忘,陪他经歷地狱走过一遭以后,那双眼还能这么闪亮吗?
也许早就充满了怨懟?又或者,他太小看贺勤了。
贺勤没有他的十年,依旧留存着天真,哪怕出生入死,哪怕屈服于三爷身下苟且偷生,他依旧是贺勤。
那个生气了只会躲在同一个地方怕人担心的撒娇蛋。
每每想到他,心就化成一滩泥水,又是心喜又是心疼。
拿他就真的半点办法都没有,姜賾悟看着他,心想该怎么把他绑在身边?
小贺爷不顾西门,要干嘛呢?会愿意吗?
「你还没回答我……」贺勤转回了视线,跟姜賾悟那双眸子猛然撞到了一起,他愣了愣,倒被那眼眸吸了进去,钉在了原地。
深情如海。偶尔闪过几道波光,浪潮打着沙滩,似无意却有心,撩拨着,时不时抓走一把无用的沙,又捲来美丽的贝壳。
浪花似雪,看似纯白却结构复杂,如同他的眼白,浪花中央是深不见底的黑海,一脚踏入,没顶的沉沦。
「宝贝,跟我一起生活吧?」姜賾悟道。他用目光吸着他,贺勤只能怔怔听着他的话:「知道你倔,肯定觉得这样就等同于否定了没我的那十年。但没能每天睁眼便能确认你依旧存在,依旧温热,对我而言到底是太痛苦了。每天,失去你的恐惧都快将我吞噬,我想睡得安稳。」
贺勤直面他的双眼,一字一句,打在心上。
「我只会顾饺子。」贺勤答道。
姜賾悟摇摇头,「你以为你只会那个。」
「那西门你打算怎么办?」
西门一直以来都被默认为四门之首。虽饺子数量不比其他三门还多,但收到的好处,还有经手的「货」,都要比其他门高级多了。
「北门离烟草园近,以后就让雀儿他们处理烟草的事。南门说好了西北角,东门小龙我打算让他处理那些赌场什么的,娱乐场所。你呢,就负责当宝……」
贺勤瞪了他一眼,「你不是要让我什么也不干吧?」
姜賾悟乾笑了几声:「这西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附近除了我姜家,什么都没有。即便想安排个近差给你也没有啊。」
贺勤并不领情,「你少来了,根本一开始就这么打算。」
九爷叹了口气:「好吧,你若是硬想干嘛的话,有两条路能给你选。」
有总比没有好。
姜賾悟竖起手指,「第一个,去梁思程那跟他一起搞贸易。」
贺勤心里凉了半截,贸易他可不行。
「第二,管理杀手,负责跟上流打交道斡旋,然后接单分配。」姜賾悟道,「这工作我是打算给范良的。但在他来之前,又或者他要不幸怎么了,就得你来做了。你没他圆融滑溜,就怕你吃亏或得罪人了。」
于是,四门在姜九爷接手后,迎来了一场大张旗鼓地整肃。
北门金丝雀,何时初。负责菸草种植烘乾以及「正经」出口生意。所谓正经出口,就是透过过去小二爷那带那港口,跟政府合作,给他们点好处。
而金丝雀相好东门龙,溜溜蒋永安。则负责各大娱乐事业,夜店、俱乐部、赌场、妓院等等的。
随后是南门梁思程,坐镇指挥西北角运行。
再来就是西门宝贝小猫,贺勤了。小贺爷负责老生意,唯一不同的就是往后九爷的饭局酒局,他都不能藉故不去了。
贺勤现在必须陪着九爷跑场子,帮自家杀手接些单。随后一样得管理饺子以及原先遍佈四门的人员。
四门的统整没迎来什么不满。也许各东道主也早料想到有这么一天,也对于自己的日子有了些忧虑。
四门整肃以后没几天,四个东道主便约了聚餐。
小龙看上去瘦了一圈,金丝雀倒精神不少,梁思程贺勤老看,看得都腻烦了,他没什么不一样,好好消化了西北角的工作。
溜溜先埋怨道,「真他妈累死人了。你们知道吗?我管的那片,几乎都是那些东西。一整排妓院酒店,花街柳巷、灯红酒绿,做私的、做黑的,按摩店、泰国浴……我们的地盘挨着个叫什么『宝平哥』的地盘。那宝平,据说就是搞这些花花生意起家的,在政商名流间也是个红人,五十几岁的老傢伙,理了个寸头,满手金戒指,红宝石、绿宝石……,那傢伙简直不讲道义。」
宝平叫吴宝平。以前贺勤跟着三爷的时候就听过些他的狗事。总之似乎跟他有关就没太平日子。也难怪小龙操瘦了一大圈。
「我他妈真没见过有人生意做这么大,还像个三流混子四处给人放火砸门。」小龙骂了句,一口闷了酒。
「你也别再瘦下去了。」金丝雀道,「撞起来剩骨头,伤着我。」
「去你的。」
贺勤当没听见他俩打情骂俏,梁思程凑了过来:「陈春恆那条狗,找到九爷了。」他在他耳边道。
贺勤愣了愣,「什么时候?」
「今天一早,九爷去了西北角。你不是还在搬家吗?」他突然凑了这么一句。
贺勤正搬家中,西门那破房子老漏雨,湿气又重,姜賾悟去那里过夜没一次好受。贺勤看他可怜,总算妥协跟他回姜家住。
「搬家又怎么了?」
「就是你要搬家,九爷一早去了西北角,想看看货柜里能不能淘到几样好看的古董家具,你也知道走私古董的也多。那古董柜子九爷看了好几天,想买给你,今天又去了趟,就想带走。就是这时候,那老贼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知道九爷回到西北角了。就跑来找他。」梁思程道。
「去你的,古董柜子是给我的惊喜,你说出来干嘛?」
梁思程白了他一眼,「别顾着谈恋爱。九爷跟那老贼聊了近一小时,就他们二人。你就不担心?」
「担心什么?九爷总不可能操他那老屁股。」贺勤喝了口酒,「若陈春恆有提起让我捎话这事,九爷就不会理他。」
「你确定?」
「当然。自古以来帝王家厉害的都不是拳头,不是口才,不是学识,是枕边风你知道不?让我传话我一句没说,九爷自然知道我讨厌那傢伙。我讨厌的,他当然也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