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贺勤几乎天天跟姜九爷吃饭。
不是他过来,就是让贺勤过去。每天至少会一起吃一顿。
可九爷似乎特别忙,吃饱饭也不曾留他。
吃饭期间九爷话也不多,这就导致贺勤许多话愣是没机会问出口。
九爷自然是很忙的,之前三爷几乎每天都得有局,酒局、饭局、老需要跑那些花花局子。偶尔夜里见面,身上全是胭脂味。女人和酒,钱和好处都不是能白拿的东西,拿了人家的就得办事,明面上人家不敢做的事,他们暗地里都得处理。
姜賾悟还能天天空出一餐的时间给他已经算很不错了。
今天午饭后九爷突然给了他一束花。
贺勤不是浪漫的人,一直都不是,哪怕失去了记忆他也能感觉浪漫细胞不曾在他体内存活过。
他收了花,收得莫名其妙。
「今天是什么日子吗?」贺勤问道。
「不是。就只是想给你。」姜賾悟朝他道:「挺漂亮的不是吗?」
贺勤语塞,是很漂亮。
他抓着那束花回了家,在家里翻了半天,也翻不到个像样的瓶子。找来找去,找了半天只找得到个啤酒罐子,他把胶膜撕了,微微透着光的绿色瓶子,上头插了那把粉红色的小花。
还将就,贺勤把花摆在床头,想了想又觉得不太吉利,彷彿坟头插花,于是便又挪到了茶几上。
他看着那花,突然就好奇起来它的名字。
万物都有名字,哪怕一朵花,网路上也会详尽记载它的名,它的种植方式,适合什么气候,有什么含义。
花不仅有花名,还有花语。
贺勤查了一下,发现那花叫格桑。格桑花,西藏那里特别受欢迎,这花名是从藏语「格桑梅朵」直接取名过来的,意思是珍贵,美丽的。可格桑花的花语不是那意思,它的花语是「怜取眼前人」。
贺勤的教育程度到哪里他自己没谱,可至少该知道的都知道,起码也有个高中程度,但「怜取」二字他的确摸不着头绪。
读不懂便只好灰溜溜的查询,映入眼前的答案让他头脑一热。
「爱慕,喜爱。」
送这把花,简直是直球告白了啊。直接说了「我喜欢你」。
贺勤不相信姜賾悟会随便送一把自己不知道的花给他,送了便表示他知道那是什么。自然包括它的含义。
纵然九爷早说过他们就是那种关係,可贺勤早忘了,就不免感到慌张侷促。
收了爱,这下怎么办?
不过其实姜賾悟也没让他查那是什么花,是贺勤自己贱,求知慾突然爆棚,说什么都想知道。
贺勤看着那束花,直勾勾的,那花就彷彿变成了姜賾悟,靠在桌边盯着他似笑非笑。
他是不敢再看了。
下游的家族不太需要跑一些体面的场合,毕竟他们搞得是些不能透光的事,达官显贵委託他们,不是透过姜家,就是透过各种不见光的管道搭上线的,没人会花钱请他们吃饭张扬自己认识姜家下游,讲白点,他们如同收尸人。
因此处理调度完那些饺子以后,贺勤其实不忙。
那是因为他是东道主。他的工作只需要动动嘴,其他事情都是下面的人得处理。他常想要混流氓都能当的像他这般舒心,那恐怕道上不会有那么多故事。
卡在中间,正好。
脱离了以往成天为了饺子东奔西走的日子,也不需要像姜賾悟那样焦头烂额。
可其实姜賾悟忙,应该也是因为他端了整个姜家。
姜老头每个儿子或多或少都负责了家族里一些事,姜賾悟灭了全部的人,要交接那些事情也就理所当然地会又忙又累。
可贺勤看他倒也不狼狈,似乎早有安排。
想想也是,小龙那都能安插内应整整三年,其他地方九爷怕不是也早有准备。
贺勤也曾问过他到底在忙什么?
姜賾悟则只是笑道:「不过四处亮亮爪子,让人家看看我。」
贺勤知道那些事情的必要性。
姜家多年以来群龙无首,姜老头还活着,三爷再怎么隻手遮天也不敢过于高调,家里其他兄弟也还不到能撕破脸的阶段。
姜家的势力如同被切的乱七八糟的大饼,有的拿大有的拿小,姜三爷不过是瓜分到了最大的那片。
势力分散,要回收就自然困难。头上还有个姜老头,一眾兄弟明争暗抢,却谁也不敢真的越雷池半步。
岂料杀出了个程咬金。
如同秦王一统天下,三两下就摆平了四散的权力。
拿是拿回来了,可总得让大家知道那是他的。宣布他一统天下的詔令文书。
不到傍晚,九爷便来了。
他总是来得理所当然,久而久之,外边的人见了他便也习惯如常了。
他带着一只玻璃花瓶。
贺勤愣了愣,随后便只见他把花瓶放在桌上。
他看了眼那啤酒瓶里的花,玩味一笑。没说什么,可那眼神足以让贺勤羞愧地无地自容了。
「你怎么来了?」贺勤问道。
「嗯,忙得差不多了。」
「我说……你知道东门的事情吗?」贺勤又问:「那是你安插的人吧?」
姜賾悟微微一笑:「的确。我那时候安插了不少人。几乎哪里都塞了几个。」
那些人是哪里来的?也是姜家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