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生而瞳色异于常人,也因白子之故被视为不祥之人,可昭娥从未嫌弃过白泽的与眾不同,自她在雨中初次见到那一双腥红瞳孔便觉得顏色极美,为此他穷尽一身本领替他医治眼疾,这么一双美丽的眼睛若失去光明实在太过可惜。
而后,白泽开始修练法术,他资质好,短短数年便达到他人花费数十年的修为,一次偶然,昭娥发现白泽双眼闪现异光,几经探寻,发现那是一种极为罕见的法术,得以操控他人思想,杀手说出炽人为幕后真兇并非白泽控制了他的行为,而是令他打从心底相信炽人就是真兇,将来无论如何审问,他都会坚定认为炽人为兇手,此术需有特殊天赋、后天难以修成,为了保护昭娥,白泽不顾一切精进自我,直至随心所欲施展术式。
巧心、白泽询问昭娥为何嫁祸炽人,昭娥坦白:「我回来便是为了击溃宗家,我必须利用能利用的一切,我不管兇手是谁,只要所有人认定兇手是燧明族宗主,宗家就离崩塌不远了。」
白泽直接了当、问:「那杀手也是你安排的?这是一场苦肉计?」
「杀手不是我安排的。」昭娥此言不虚,那确非她安排,不过她是知情人罢了,那场谋杀正是她与昭珉的计画之一,昭娥绝对信任白泽与巧心,但她了解二人心性,本性良善的他们若知晓真相不一定会支持她的做法,隐瞒有时更有助于维持彼此关係。
仔细想想,当时瘟疫未除,炽人没有理由在那时对昭娥下手,巧心面露忧心,道:「既然风炽人不是兇手,那兇手会是谁?小姐会不会再遇暗杀?」
昭娥道:「我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不论这回我能否瓦解宗家,若我不幸身故,不要再将我復生了。」
巧心不满,问:「为什么?你捨得丢下我们、就这样不管我们了?」
白泽望着昭娥坦然的态度,问:「活着,对你来说,没有意义吗?」
「我曾经想好好活着,即便知晓身世、即便受了欺辱,我都想好好活着,我以为只要我够强大、不须仰赖宗家而活,我就能活得好,后来才发现只要宗家在一日、我永远逃不掉,所以我要毁了它。」
巧心道:「我们能做到的,毁掉宗家后,我们就能开心过日子了不是吗?你为什么要放弃?」
昭娥不再答话,仅是微微一笑,十六年前宗家内乱,昭娥早知自己难逃一死,或者该说她必须死,因为那也是计画的一环,因此她提前改良了復生之术,看似不经意将术法传给了巧心与白泽,实际全是精心安排,她懂得利用人心,更明白巧心与白泽这两位知情人对她的遭遇有多么痛心疾首,她相信他们会用復生之术将自己召回世间。
昭娥的第一回死亡导致了分家与宗家离心、埋下矛盾,这回她已将毒网撒下,宗家不过是困兽犹斗,她若活着、必然会将宗家一网打尽,她若不慎踏错而亡、便将脏水泼向宗家,届时自然有人替她料理后面的一切,宗家的溃败是早晚的事,走到这一步,昭娥无异于已完成復仇,能不能亲眼见证结果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的一生走得太过艰难,她看着平静,但那过往的痛苦记忆无时无刻折磨着她,她渴望解脱、真正的解脱。
十六年前的死亡对她是一场赌注,虽说她对白泽、巧心的选择颇有把握,谁也无法保证不会有意外,那她便会从此消失世间,她闭眼那一刻,一度想着若能这样死去、从此与这令人疲惫的人生告别……或许也挺好。
昭娥不愿再多谈復生一事,藉口疲累、回房休憩,正巧露月、北辰嚐够了小别后的鱼水之欢走出客房并与白泽、巧心二人碰上,巧心此刻正因方才昭娥的发言而闷闷不乐,懒得搭理他们,转身去守着昭娥,露月已听北辰说过这段时间发生之事,大致明白了状况。
北辰道:「多谢你们救了露月。」
白泽回:「只是交易,无须言谢,你也替我恢復了小姐玉身。」
露月道:「说起交易,北辰说你跟我爹也做了交易,要她灭了宗家,我现在好了,以我爹那性格肯定不会守约,尤其你还拿我的命来威胁她。」
「本是希望小姐復生前解决宗家,如今小姐已经回来,和断头谷谷主的交易无关紧要。」
北辰问:「你不想她復仇?」
「我想她好好活着,那些血腥骯脏的事……不想她再沾手。」
因为白泽的特殊能力,昭娥曾让他帮了不少忙,其中大多事巧心都不知情,巧心一直盼望昭娥能手刃宗家,白泽却期盼她能远离这些是非、做回原先乐观积极的自己,他与飞雪交易、要她除掉宗家,一为了免去宗家阻拦昭娥復生、二为昭娥復生后不再被仇恨束缚,白泽曾对流鱼说过他与巧心不同路,儘管都是为了昭娥的幸福着想,白泽、巧心选择的方向却有所不同。
「既然露月已康復,二位便早些离开吧。」白泽扔下这句话后,转身进屋。
露月勾着北辰的手臂、二人徒步走下狗尾坡,路上,心思细腻的露月道:「你刚刚注意到白泽说不想大小姐『再』沾血腥吗?」
「没有。」北辰除了实力强大,脑子跟榆木无异。
露月回头瞅了小筑一眼,嘀咕:「这主僕三人怎么感觉古古怪怪的?」
「别理那些事了,你父亲现下就在商丘城,快去见见她吧,她很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