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去手指定会影响双手灵活度,流鱼是匠人,万一影响他的锻造技术岂不毁了一生?」
「所以才找上宗家啊,放眼九州还有谁比宗家更专于医道。」
「我记得年初祭祖时,流鱼手上还戴着皮手套,宗家应该是拒绝了他。」
间聊着,昭琁注意到一旁的白泽未摘下纱笠,白泽出生便是白子,肤色、毛发像是上了一层雪,唯有一双瞳孔如鲜血般艷红,白子肌肤脆弱,白泽白日里总是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可眼下已入夜,拿下纱笠并无影响。
昭琁劝他脱下纱笠透透气,素来厌恶白泽的袁媛立刻开口:「千万别,都说白子带灾,我可不想见到脏东西。」
昭琁口吻有点严厉,道:「袁媛,那种无稽之谈你也信?」
袁媛回:「我信啊,当初昭娥小姐就是把他这个灾星捡了回去,才害了自己。」
昭琁不知当年宗家内斗的详情、亦不知白泽因何导致昭娥之死,但从旁人对他的态度,不难看出他曾对昭娥犯下不可原谅的错。
白泽为曾经的过错承担苦果理所应当,不过生为白子非他所选,昭琁无法接受袁媛以此羞辱白泽,她正要替白泽鸣不平,白泽起身走开,当事人虽离开,昭琁依然向袁媛说教了一番,袁媛对昭琁还是敬重有加的,承诺不再提起白子一事。
昭琁追随白泽脚步来到一处山坡,今日正好是十五、月儿正圆,白泽佇立山坡、仰头望着白洁满月……。
昭琁走到他身旁,道:「有人说,白子是月亮的孩子。」
白泽猛然转向昭琁、颇为震惊,他沉默了会儿,缓缓拿下纱笠,他的鼻梁很高、鲜红的瞳孔在他细长的眼睛里格外夺目,一头白发半束、披散在他肩上,雪白的肌肤在月光的照射下似乎散发着淡淡光芒,白泽即便在屋内也鲜少摘下纱笠,昭琁见他真容的次数屈指可数,月光下这惊艷的一眼让一时出神,直到白泽说道:「她也曾这么说过。」
昭琁在白泽脸上见到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苍凉又温柔,她从未见过白泽流露情感,她好奇问:「她?」
白泽朝前走了几步,一地杂草中他拔起一枝随处可见的狗尾巴草,道:「她说月亮上有月兔,月亮的孩子怎能没有兔子陪伴。」说着,白泽熟练地将狗尾巴草折成了兔子形状。
萧行空说过与他交易的蒙面女子身上带着一隻狗尾巴草折成的兔子,白泽竟巧合地折出了一隻兔子,宗家既能查出安戈与萧氏叔姪关係匪浅,安戈大肆搜查蒙面女子一事自然也逃不过宗家法眼,身处宗家的白泽难道不知蒙面女子携带草兔?为何做出这等令人疑心举动?
昭琁小心探问:「你说的她,是谁?」
「……小姐……。」
昭琁回归宗家多年,喊她小姐的人多了去,可白泽从未以此称呼过她,显然他口中的小姐指的是别人,昭琁了然、道:「是昭娥?」白泽默认,昭琁续言:「你当真背叛了她?」昭琁有种感觉,白泽忘不了昭娥,如同安戈多年追忆着她,情感之深,岂会轻易背叛?再说,昭琁始终不信白泽会是忘恩负义之人。
白泽不再回话,默默戴回了纱笠,暗喻着他不愿谈论这话题,昭琁识趣、没有追问,今夜她从白泽口中得知昭娥曾折过狗尾巴草兔子送他,那名蒙面女子的草兔是否也是别人赠予的?
白泽、昭娥、草兔、蒙面女子,他们……会否有所关联?昭琁将这个线索传回百晓园,安戈很快便回了信,信中昭琁得知昭娥从前并未居住在宗家大宅,而是独自搬去了商丘城北边的一座长满狗尾巴草的山坡小筑,白泽曾是昭娥身边随从,昭娥随手折一隻草兔送他相当正常,况且狗尾巴草遍地都是,安戈不认为当中有何干係,昭琁总觉得哪里不对,可眼下赶往炉公山才是要紧事,草兔一事昭琁只好暂且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