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六芒调节阵。」蜂蜜色的修长手指疾划,水蓝的光芒波涛般荡漾开来,在天顶描绘出曲折的纹路,赫然是一张世界地图,其中闪烁着数千个雪白的光点:「——总共三千一百个。艾斯嘉大陆一千六百个,尼普亚斯大陆八百个,夏尔玛大陆七百个,具体位置上面有标。」
影象变幻,转为由六芒星和许多复杂的古文字和花纹组成的图样:「这是法阵,记清楚了。」
贤者们看得张大嘴合不拢来,一方面是吃惊两个大规模的幻术被如此轻易地施展出来,另一方面是为前所未闻的魔法。
「这、这是什么法阵?为什么我们从来没听过?」暗之贤者博恩代表众人发言。
「因为这是失落的古魔法,我也问了众神,但他们不肯多说。」席恩避重就轻地回答。他可不是肖恩,会毫无保留地露底。而基于肖恩的好品性,贤者们也没有怀疑他藏私,只是狠狠地咬牙。
「尼普亚斯和夏尔玛由他们自己派人,我们这边,是雷奥负责。」
「咦!」火贤者拉多娜瞪大眼,惊喜地确认,「是雷奥?众神委派雷奥?」她开心的原因无他,雷奥是她的私生子。
而席恩也是因此选了这个弟弟的夙敌。
不光是拉多娜,借助亡灵和恶魔的眼和耳,神出鬼没的异界怪物,所有贤者的隐私他全知道。
「没错,说他做得好会让他参加之后的救世行动。另外,还有……」席恩报了一连串人名,末了搔搔头,「是他们指定的成员,很多我不认识,不知道报错没。」
贤者们狼狈得脸色青白交错,因为这些人都是他们的亲信和家族子弟。
神明不愧是神明。
一直气焰嚣张的权贵畏缩成小老鼠。脸皮最老的大贤者干咳一声,嘶哑地道:「请转告众神,我们会做好。」席恩状似奇怪地眨眨眼,道:「他们问我我会转告,好啦,没我的事了。」
「到…到此为止了吗?」
「嗯。」顿了顿,席恩装作不情愿地行了一礼,「过去对你们态度不好,请原谅。」心提得半天高的贤者们顿时舒坦许多:总算这个徒弟浪子回头,虽然不够诚意,但还算反省。
「去吧。」大贤者很是受用地挥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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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大殿,正午的阳光笔直地洒下来,照得清一色雪白的建筑群宛如庄严高贵的神境。
这就是圣域,当年将他拒之于门外的地方。
席恩突然有股大笑的冲动——什么贤者!什么圣地!全部是披着神圣外皮的渣滓!内里和他一样,肮脏无耻!
真正纯洁的,只有他可爱的弟弟。所以他要把他染黑,染得和他一样黑,撕碎他天真无欲的心,让他痛苦再痛苦,直到无法自拔,堕落到无底的深渊!
还有把他命名为暗之子,断言他必须舍弃的众神,他也会把他们拉下神坛,让他们统统堕入这个污浊的尘世,尝尝凡人在地上爬的滋味!
怀藏着庞大的野心,青年的外表却是一径的人畜无害,长辫一甩,奔下玉石阶梯,朝焦急等候的弟子们绽开灿烂的笑靥:「嗨,我回来了。」
第四百八十七章 复仇之路(四)
第一次从路人的腿间爬过时,他发誓要让弟弟尝到相同的屈辱。
弟弟被爱与温暖包围,而他只能一次次用冰冷的心机揣测他人,在数不尽的背叛和阴谋中失去爱人的能力和信任的勇气。
命运从来都不公平,但是对他和肖恩,尤其不公平!
梦境和现实的极度落差,是煎熬他的地狱之火,锻冶出一把憎恨一切的利刃。他不被任何人所爱,也不会再爱任何人,实现他的企图,是他今后唯一的目标。
黑暗界的同道称他为「弑师者」,想到马上要对弟弟的师父下手,席恩不禁感叹这称号真是贴切。
诺因等人大开眼界,目睹暗之子展开凶残歹毒的屠师行动,像杀鸡一样一个接一个娴熟利落地宰掉贤者们,只看得眉飞色舞,郁气全消,集体开庆功宴。
这些个霸占权柄为非作歹,弄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罪孽仅次于魔族的老不死们终于死了!大快人心!
虽然是大型黑吃黑现场,但是谁让这世上已经没有能够白吃黑的人物,最大的“白”被关在镜子里,全程束手无策地看戏。
噢噢!这个拆除魔法陷阱的手法简直是艺术!诺因看得更是兴奋不已,惊叹连连,哇——居然把那个防御法阵反转功能,好巧妙的构思,学起来学起来……哦!还有这种咒语……
轮到光之圣女时,席恩稍微遇到点阻力,这婆娘整天待在神殿里,而他和光元素天生不合。
幸好肖恩有适性,顶住了结界对灵魂的冲击,让他大摇大摆地进去。不过他没有把索妮雅转换成尸巫,对光系的人强行使用死灵魔法事半功倍,他只是让咒妖吸干了她。有个拥有光明之力的咒妖是一大助益。(注:用特制的药材培养出的妖兽,每个死灵法师都会有数个咒妖以供驱使)
踢了踢干巴巴的尸体,席恩面露失望地叹息。年老珠黄的“圣女”,真是让人倒胃口。亏他本来还想尝尝神眷之女的滋味。
虚火一旺,人的脾气也不会太好。所以接下来的暗杀,他就做得粗暴了点。
其实火贤者拉多娜最好摆平,但是这个宠儿子宠到变态的女人居然跟着雷奥那个三十八岁都没断奶的家伙一起去布阵,害得他用影分.身术千里迢迢地追过去,心情自然更差。
神之焰灭魂,魔之炎吸魂。他曾经用他某个老师的灵魂冶炼出一件威力强大的法器「食魂者之戒」,容量还很大,正好用现成的对象去填。
青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来不及反应的人体,将半个房间染成惨绿的色泽。吞吐片刻,凝结成一颗耀眼的光球,没入悬浮于半空的灰白色骨戒。
「不管人格有什么缺陷,法师灵魂的强大是无庸置疑的。」
满意颔首,席恩转向蜷缩在角落,被爱子的死冲击得失神的红袍妇女,扬起轻快的笑,举起的右手涌出纯黑的波动,「晚安,拉多娜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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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硕果仅存的大贤者劳伦斯发来的邀请函时,席恩没有惊慌。
那个老头应当是察觉了什么,不过这个“什么”,还不够他看破真相。
衣摆一荡,他施施然前去赴约。
时值初春,暖炉尚未丧失功用,熊熊的火光照亮了整间会客室。家具奢华而不失高雅,矮几和立柜上都摆放着造型奇趣的盆栽;墙上挂着名画;还有精巧的雕塑,古色古香的骨董玉器。席恩不动声色地打量。和肖恩一样,他也毫无风雅的细胞。他的老师们倒是都有一些怪异扭曲的品位,但他没兴趣效法。最重要的,他没有这种闲情逸致。
他的时间已经不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