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霆附和:“是啊!洗个澡多舒服!”维烈清俊的脸庞浮起红晕,低头道:“我不是喜欢邋遢,只是不习惯在公共场所洗浴。”
“害羞啊?”
“嗯。”
希莉丝笑道:“那叫老板抬一桶热水到你房里——啊,还没有订房间!”她急忙转头朝柜台喊道:“老板,还有没有空房?”
“有,你要几间?”
“三间,女性三人房,男士两个单间。”
“不用,他和我睡一间。”耶拉姆冷声打断,直视维烈,“你不介意吧?”维烈笑道:“不,我也觉得咱们一人一间太奢侈了。”转头朝店主歉然一笑:“对不起。”后者笑着摆手,连声道:“没关系!”
看到耶拉姆的态度,昭霆才想起船上的对话,不禁打了个寒噤,但偷瞄对座,实在难以将眼前贴着好好先生标签的青年和少年口中的杀人魔联系起来,十分烦恼。
这时,传来服务生的高喊:“水好了!”
“哇——”三个少女立刻站起,拿了替换衣服朝浴室飞奔而去。耶拉姆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留下维烈一个人在客厅喝茶。
默默消磨了一会儿时间,他放下空杯,起身走向后院。
甫开门,一股混杂着花香和河腥味的空气拂上脸颊,维烈踏上泥地,环顾四周。这是个很小的院子,还不到十米宽,左手边种着一棵大槐树,枯黄的树叶铺了满地;右边是大片看不出是什么植物的灌木丛;墙边的草丛里杂生着野菊,快乐地在风中轻摆;秋虫唧唧的引吭声,悦耳地鼓动耳膜,伴随着初秋的晚风吹动树梢带来的沙沙声响,使这个傍晚显得恬静而宁适。
突然,一只鸢尾长颈,羽毛像竖立火苗的红色大鸟跃入精灵之眼的视界。
维烈毫不惊诧地抬起头:“办好了吗?”
“是,我将事情经过详细告诉了菲亚斯大人,他保证会好好保管昆姆的核,等你回去让它再生。”古拉迪乌斯恭恭敬敬地汇报。
“这就好。”维烈松了口气,随即面露苦笑,“我只希望伍菲别再搞出什么乱子,万一再来一场降魔战争怎么办?”
“可是摩耶有很多人希望再跟人界打一场,特别是七位军团长阁下。”
“怎么,我给他们做的那些虚拟游戏还不够他们打发时间?”
“虚拟游戏终归不及真砍真杀好玩,军团长阁下们是这么说的。”
维烈依旧一脸平静,慢条斯理地道:“你回去转告他们,若他们执意如此,我也是可以答应的。但是,若将来再不幸阵亡,缅长老和零长老不复活他们七个,我也没办法。”
古拉迪乌斯缩了缩脖子,应道:“是。”转身飞向已完全暗沉下来的夜空。
维烈没有目送部下的背影,面露沉思地伫立良久,幽幽一叹。
“降魔战争……”
以悲伤的神情解开系在腰上的红丝绳,维烈撩起雪白风衣的下摆,将垂在大腿侧面的一面手镜平放手心,凝视漆黑如墨的镜面,唤道:
“肖恩。”
镜面无声,片刻,一团流云状的白雾缓缓冒出,越升越高,在升到一人高时停下。雾气慢慢聚拢,变淡,最后勾勒出人形的朦胧轮廓,那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青年,身穿一袭高领式样的赭色长衣,棕色长发打成长辫垂在身后,面容俊朗深刻,双目微阖。
“你认得我吗?”维烈问道。
棕发青年睁开眼,那是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像阳光透过水晶一样纯净透明,他状似困惑地扫了眼红发青年,就合上眼,身形变淡,再度化为白雾,回到镜中。
久久,维烈看着再无异状的镜面,似乎吐出一口气:
“……是的,你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喃喃自语:“王说,如果能找到和你命运相连者,就有可能唤醒你的记忆。”
这时,维烈身后响起小小的脚步声。他转过头,看见少年站在门阶上,刚刚洗完澡的模样,穿着白色的里衣,脖子上挂了条毛巾,深褐色的短发还在滴水,脚上穿的是长靴而非拖鞋,但是没有带武器,黄玉色的眸子在黑夜里闪烁着毫不退缩的光芒,直视着他。
“晚安。”维烈没有察觉异常,语气温和地问候。
耶拉姆绷紧了表情,眼神没有一丝松懈:“晚安,血魔阁下。”
维烈一怔,挑了挑眉:“你到底知道我多少事,耶拉姆?”
“我只知道你是血魔,还有…不是人。”
维烈沉吟了一下,道:“你师父告诉你的?”耶拉姆点点头,想起神官曾提到维烈是自己的老朋友,恩人,还是把酒相欢的故人,于是问道:“你真的是神官大人的朋友吗?不是仇人意思的那种‘朋友’?”
“嗯,是真正意义的朋友,所以我不会对你们出手。”维烈认真地保证。
耶拉姆如释重负,他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三个少女的性命得到保障庆幸。(这里必须注明:和维烈是朋友的不是神官,而是帕西斯,原因读者看后文。)
终于卸下心里一块大石,褐发少年朝对方点头为礼:“抱歉,刚刚冒犯你,既然你是神官大人的朋友,我不会再提防你,也衷心欢迎你成为我们的同伴。”
“你不问我和你师父是怎么认识的?”维烈微讶。
“那是你和神官大人的私事,我无权也没兴趣知道。”耶拉姆转过身,“告辞。”
维烈望着他的背影,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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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神官,我来陪你喝酒了。”
警备队长大剌剌地推开神殿的大门,不料,一个身披灰袍的女郎站在客厅里,正和银发神官说着话的样子。
她一言不发地转身,只从兜帽下露出几缕淡紫色的秀发,快如轻风地跳出窗子。
艾瑞克看呆了,当对方消失在窗外,才认出是谁,失声道:“她是——”被神官眼明手快地捂住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