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翎像是陷入回忆中,道:“我如今记得的还是他十二三岁时的样子,不知道这五年他是不是变了许多。”
“你们在聊些什么?”李翃大步走来,云翎连忙对嘉禾使眼色,不让她把自己的心事说出去。
嘉禾笑着道:“聊睿王如今这么忙,可是在何处有了红颜知己?”
李翃见她难得跟自己玩笑,坐到她身旁,凑近道:“有你在,我哪还有心找什么红颜绿颜。”
云翎连忙站起,“非礼勿视,我还是赶紧给兄长腾位置吧。”说着便跑开了。
李翃给自己倒了杯茶,“你们方才在说什么?”
“不过是些女儿家的心事,说出来你也不会懂的。倒是你,我方才听公主说,皇上看重二皇子,你如今处境可有为难?”
李翃将她手指握住置于唇畔,“手有些凉。”
嘉禾见他直接岔开话题,便知云翎说的怕是没错,见嘉禾一直探寻地看着他,李翃才道:“父皇将高风一事交给了他,他便狠狠压制了舅舅的气焰,父皇过些日子寿辰,宫宴筹备之事也交给了他,不少人便开始揣测父皇心意,他府中如今门庭若市,倒是比我这睿王府热闹多了。”
嘉禾虽然不想操心这些事,可还是不愿意看他沮丧,“你还是莫要担忧了。”
李翃却道:“无论如何,太子的位置我是绝对不会让给他的,不然,我和母后的日子该不好过了。”
日子过得很快,皇帝寿辰前几日,云翎便央着高皇后允诺嘉禾入宫陪伴她,高皇后倒是答应的干脆,嘉禾只能从命。
云翎自从知道了淮南王世子李琦也会进京,便十分开心,拉着嘉禾抵足而眠,彻夜长谈,嘉禾倒也好奇,能让云翎惦记的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恒安王府
李思归看着墙上的画像,脑海中又想起了幼时情景,母后拉着他跪在画像前,告诉他,这就是他的父皇,六月初十便是他父皇的忌辰,他万万不可忘记,更不可忘记他的杀父仇人便是如今的皇帝。
而今日正是六月初十,魏延在一旁催促,“主上,皇帝今日寿宴,该入宫了。”
李思归看着面前的那一炷香燃尽,何其讽刺,他父皇的忌辰无人记得,而他还要带着笑颜去为杀父仇人庆贺寿辰。
“要你准备的那些,可都安排妥当了?”
魏延拱手道:“主上请放心,定然不会让皇帝失望。”
李思归心中默默道:最后一次,只会是最后一次了。
宫中,云翎在妆奁前不断挑选着首饰,口中还念道:“这几支步摇跟这身衣服好不相配,嘉禾你快帮我选选。”
嘉禾坐在桌前,将手中的书卷放下,“公主若是这般挑下去,恐怕等到宫宴散了也挑不出来。”她走到云翎近前,低声道:“宫宴上其他公主也在,怕也是满头珠翠,公主何不反其道而行之,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如此更引人注目一些。”
云翎想了想,决定从善如流,弃了身上华服,一堆人又围着她忙了起来。嘉禾觉得偏殿中太闷,便走出去透透气,可她刚走到偏殿门口,便瞧见一女子被宫人引着到了皇后所在的正殿中。
苏荷?怎会是她。
李思归与皇后一向不睦,剑拔弩张,皇后私下召见他的王妃,可会对她或他不利。嘉禾想找人去知会李思归一声,也好先做准备。
第13章 秘密
嘉禾有心差人去向李思归报信,可这偌大宫中她又能相信谁,更甚者,怕是她前脚将事情安排出去,后脚便会有人禀报给高皇后。
嘉禾如今的身份,宫中人尽皆知,在宫中行走也未曾有人阻拦,不知不觉她竟迷了路,她凭着记忆往回走,眼前开阔,终于绕了出来,走到了御花园,嘉禾心中一喜,正要回去,却听见假山后好像有人在说话。
只听男子声音冷淡,“陈节度使若是没有其他的事可以走了,本王对你无话可说。”
这声音如此熟悉,竟是李思归,嘉禾心中暗道:可真是凑巧。
嘉禾轻轻往前走了几步,隐在树后,李思归负手而立,被他称作陈节度使的男人神色似怀念似愧疚,“我来之前去看望了阿卿,如今看到你一切都好,阿卿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安心了。”
李思归倏地转过身来,嘉禾记忆中的李思归从来都是淡然清冷,可此刻他的脸上有她从来不曾见过的失态,他的眸中藏着憎恨和厌弃,“母后的尊讳岂是你可以叫的,你若是心中有愧,便三缄其口,从今往后莫要再提起和母后有关的一切,母后至贞至纯,你不配提起她。”
那陈节度使身体一晃,竟有些摇摇欲坠,“你何必如此恨我?我还记得你年幼之时还曾跟在我身边习武,幽州的那些日子时不时地出现在我的梦里。”
幽州?静贤皇后?嘉禾想起前些日子云翎随意说起的话,李思归的封地好像也是在幽州,只不过他空有王的名号,却并无实权,实权皆掌握在幽州节度使手中,只是这幽州节度使明面上却是高氏一党,支持的也是李翃为太子。可他又和李思归有何关系呢?难道是静贤皇后的旧识,可也未曾听说啊。
李思归眸中隐痛,“幽州的一切我都不想再记起,陈节度使在宫中与本王见面,难道就不怕连累了你一身的荣华富贵?”
陈节度使知道他不想再交谈下去,便道: “你终是故人之子,若是你有什么难处,我自当竭尽全力相助。”
李思归将眼神从他身上移开,陈节度使对他的冷漠并不介怀,拱手自行离开了。
可在他离开之后,李思归眼眸染上血色,愤怒无所遁形,又弥漫着哀伤,只见他一拳重重地击在假山上,嘉禾惊愕地轻呼了一声,李思归转过头来,嘉禾未曾留意他是如何走近,脖子已经被他一手扣住,力气重的差点拧断她的脖子,他显然也没有想到树干之后的人是她,愣了愣,脸上的阴狠之色消散开。
李思归收回了手,嘉禾却还是觉得透不过气,捂着胸口咳了起来,李思归看着她做这些动作,直到她好转才道:“你怎么在这里?”
嘉禾惊魂未定,胸口起伏,喘着气道:“还不是为了……”她话说到一半便停住了,鲜血沿着他的手指流了下来,可他恍若未觉。
“你的手……”
李思归右手握拳,将手藏在了身后,“无妨。”
嘉禾将他的手扯过来,好在手面上的伤痕不算太严重,她从袖中扯出洁白的绢帕,李思归也不再抗拒,她低头认真的为他包扎,他低头看着她,她动作小心翼翼,像是怕弄疼了他的伤口。
“好了,不过我前些日子养伤,大夫说不可饮酒,今日宫宴上你少饮些酒,另外回去之后再找人为你好好包扎吧。”
嘉禾说完这些,将帕子两端打了个结,抬起头来才见李思归竟一直看着自己,即便四目相对,他也不曾将眼神收回, “为什么?”
嘉禾不解,“什么?”
嘉禾方才低头时身后的青丝落在肩前,李思归伸手帮她拂落,“为什么我总能遇见你?”
他的声音低沉,那句话不知是问她还是问自己。可方才的举动对他们二人而言,却有些逾越了。嘉禾退后一步,“我方才确实是想来找你。”说完这句,又怕他误会,连忙道:“我是有要紧的事,我在皇后宫中见到了恒安王妃,皇后与你一向不睦,我怕她对你的王妃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