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胡太太用质疑的音调说,她看向正在跟洋人谈笑风声的秦瑜,“我怎么听说她是没有正牌太太的命,却有着一颗正牌太太的心。”
胡先生见秦瑜正在过来,提醒胡太太:“宝凤,道听途说的话不可全信。”
胡太太并未看见从身后走来的秦瑜,哼哼一声,看向宋舒彦:“她游走于你和傅嘉树之间早已经传开了。你不会自己不知道吧?”
秦瑜从胡太太身后走出来,让胡太太脸色突变,转头看向胡先生,胡先生略微摇头,却也安抚她,似乎在说无事。
秦瑜跟史密斯夫人略聊了两句,说起印花机的事,想过来看看,宋舒彦是否已经聊好了,没想到听见这么一句话。
她脸上挂着笑,拉开椅子坐下,一双眼睛盯着胡太太看,胡太太被她看得侧过了脸,秦瑜转头问宋舒彦:“刚才我听见胡太太说,有人游走于你和傅先生之间,这是什么个新闻?不如说来听听?”
秦瑜这不是明知故问,宋舒彦被她看得有些失措:“可能是因为最近我和嘉树都和你走得近了些,被一些熟人看见了,就有了流言蜚语。当然,你怎么可能游走我们之间呢?我刚才说了,只是因为我介绍了乔希给嘉树那里,你帮乔希翻译,因为是帮嘉树的忙,所以嘉树对你感激,时常接送你。”
刚刚傅嘉树还跟她说要她帮忙,这么撇清,这个忙还怎么帮?秦瑜嘴角微微扬起,笑却不达眼底,她看着胡太太:“胡太太,这个流言完全是造谣。我对有妇之夫没兴趣,不可能介入别人的婚姻。游走二字从何说起?”
秦瑜的解释跟宋舒彦截然相反,宋舒彦听见这话心头一个激灵,两人之间游走,需要排除一人游走才不成立,他在排除傅嘉树,现在秦瑜说对有妇之夫没兴趣,明显就是排除他。
而同样的话听在胡太太耳朵里又是另外一个意思,她和她先生相恋之时,她先生并未离婚。秦瑜的话刺激了她,她以为秦瑜要做傅家的少奶奶:“想要做人正牌太太,可并不容易。”
“我并不追求做谁的正牌太太,也不以某太太为荣,我只做我自己,所以我认真工作,我是秦瑜,是yolanda qin,是一个职业女性。我所受的教育告诉,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追求,这叫自由,不去嚼没有违反道德和社会良俗的人舌根,这叫尊重。”
宋舒彦听秦瑜这般咄咄逼人,不顾及胡家夫妻的脸面,尤其是最后一句,简直就是刺了胡家夫妻的心。这是何必呢?
这话出来胡太太脸红一阵白一阵,她还想要跟秦瑜辩驳,被胡先生给压住了手,胡先生笑:“看起来,秦小姐是女性解放的先锋?”
“这倒不是,我自问没有能力为女性生存环境呐喊。我只是为自己争取更大的生存空间而已。刚好尊夫人的话被我听见,我解释一番,别让她胡思乱想罢了。”回答了胡二公子,秦瑜站起来,看向宋舒彦,“宋先生,您在这里聊完的话,来史密斯夫人那里,她很高兴你们选用科恩的印花机。”
“好!”
“胡先生,胡太太。我还有事,不奉陪了。”
这位胡二公子用带着玩味的表情跟秦瑜说:“秦小姐,我很高兴认识你。”
“我也是!”
秦瑜转身离开,胡太太满脸不高兴,胡二公子问宋舒彦:“舒彦,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样的小野猫!”
宋舒彦很是尴尬,不免认为秦瑜太过于计较,这种事情上何必一定要跟人争论个高低?场面上即便意见不合,大不了放心里,以后不相处便是。
他转过头去看,见秦瑜正在跟一个洋人谈笑风生,这不是那家已经发生挤兑的达美银行的考夫曼吗?
胡太太鄙夷地跟胡二公子说:“她情愿得罪你,也要去讨好一个基本上已经没得救的洋鬼子。崇洋媚外是已经到骨子里了。”
“这见怪不怪了。国人什么时候能不再对着洋人卑躬屈膝,就是这个国家站起来之时。”胡二公子叹息。
“也就是你,会当面拒绝这个洋鬼子。”胡太太一脸倾慕地看着胡二公子。
“我总不能把中国银行的钱往黄浦江里扔?这是原则问题谁来了都不行。”胡二公子脸上全然是正气。
宋舒彦既然在上海商场自然也知道达美银行的困局,也知道胡二公子拒绝为达美银行提供资金支持,赢得了一片赞扬之声。
约胡家夫妇的洋人过来,宋舒彦跟胡家夫妻道别,往史密斯夫人这边来,见秦瑜依旧在和达美银行的考夫曼聊天。
秦瑜去铭泰投简历的时候就遇到了达美银行挤兑的场面,当时秦瑜还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才让这家银行遇到危机,如果真的这个时候倒下了,也就没有后来的达美集团了。巧了不是,今天居然在赛马会上遇见了达美银行的老板。
原来铭泰和达美合作很多年,当年史密斯先生来上海是考夫曼先生给他了第一笔贷款,只是铭泰的地产这块实际上也是靠着问银行借贷拿地开发房地产,而且因为史密斯先生的去世,史密斯夫人现在进来也未能掌控全局,而地产置业这块还是亨利在管,所以史密斯夫人也无能为力。
鲍勃跟秦瑜唏嘘说这个大卫考夫曼真的是一个性情中人,秦瑜自己跟大卫交谈也发现他确实直率且爽朗,而且他对市场判断也算准确,只是金融这块有时候就是一步踏错,前面就是深渊,更何况竞争对手在搞他,他只要能应付过这段时间,危机会解决的。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未来银行界会有达美的一席之地。
秦瑜手里的黄金部分是放在傅家钱庄,还有一部分放在一家英资银行,这两家貌似都在百年后没有了踪迹,秦瑜不知道这些家族是转型了还是在战火中破产了。
但是上辈子达美不仅还在,而且还成为世界上颇有影响力的银行之一。
既然自己知道这家银行会成为银行业的百年老店,是不是应该把部分金条转移到他们这里?这个时候把金条存进来就是给他信心,也算是结个善缘,
“david,我想来你们银行存点钱,算是对你的一点点支持。”
“信心比黄金还珍贵,yolanda,谢谢你给我信心,哪怕你来存一块钱,都是我的贵宾。”
宋舒彦过来听见秦瑜在说要存钱进达美。这跟扔黄浦江有什么区别?只是赛马即将开始,他没空跟她解释。
作为马主,史密斯夫人有非常不错的位子,宋舒彦坐在秦瑜身边一起看赛马。
秦瑜眼睛盯着马场,上辈子,赛马这玩意儿在内地不普及,跟着大佬去香港看赛马,看一次两次她也看不懂什么,只知道,赛马对于富豪们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社交场所。想来现在也是如此秉着看热闹的态度,凑合完这个社交。
宋舒彦见秦瑜目光盯着马场,根本不跟他说话,只能找话题,跟秦瑜介绍赛马的规则和看点。
赛马场就是名利场,这匹马属于这家洋行,那匹马属于那个富豪,宋舒彦解释,秦瑜敷衍着听,他解释得再清楚,也不能巴望她一夜之间能搞清楚这里的规则。
隔壁银行的马跑得不错,三场下来,跑进了前三。据说前三名可以瓜分三万英镑的奖金。三万英镑刚开始秦瑜还没感觉,一细想银元和英镑的汇率,再想一下自家今天雇佣一个佣人才三个银元。
这就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一边是豪掷千金,一边是包身工如奴隶一般的活着。
赛马结束,秦瑜和史密斯夫人还有鲍勃夫妇道别,她跟大卫考夫曼握手:“david,周一我有事,周二早上八点,我来你们银行存钱,帮我约个业务经理?。”
存款本不用大卫亲自来办,但是为了感谢这位年轻女士对他的信心,大卫说:“非常荣幸,我会在门口等候你。”
“那太好了。”
秦瑜跟大卫道别,转头跟宋舒彦也道别:“宋先生,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先进洋行和丁长胜一起去你们纱厂。”
“秦小姐,等等!”宋舒彦叫住了她,“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宋舒彦憋了一肚子的话,他要好好跟秦瑜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