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指了指她身后。
距离两人不过几尺的地方,不知何时站了个人,那人面无表情看着称玉道:“你随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称玉有些尴尬,怎么都想不到这人会过来,他不是要上床歇息的么,偏偏还叫他听个正着。
兰香担心她,扯了扯她袖子,称玉递给她个安抚的眼神,跟着陈知璟走了。
陈知璟带着称玉去了自己书房。
男人坐在桌案前,看着她叹了口气,轻声问:“你可是不愿意嫁我?”
陈知璟闹不懂她的心思,明明当时想着要嫁的人也是她,后来因为宸哥儿,他顺势娶了她。刚才却听到她跟她那小丫鬟言之凿凿,说想逃婚。
称玉盯着他墙上挂的副字画走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不说话,陈知璟点了下头又道:“既如此,等这几天过去,我搬至前院去住。”
宸哥儿是他们的孩子,总该有个正正经经的身份。至于她,等过个一年,他身子不行了,和离也好,其他也罢,到时候再做打算也行。
第十四章 各怀心思
这人总是这样,神色淡淡的,似永远都在说着与他无关的事。
明明那会儿自己手让竹篾子划伤,周进宝都能心疼好半天,他搂着她哄:“玉娘呀,你把东西搁着,我来弄。”
周进宝开始什么都不会,可他人聪明,学东西也快,从锯竹到裱伞、绘画,仅仅两年时间就已做得有模有样。
梁称玉话一时堵在嗓子眼说不出来。
她性子冲动得很,有什么话决计留不到明日,当下却只梗着脖颈愤愤地望他。
瞪了会儿,梁称玉自己都觉得累了,也不管陈知璟,她转过身,自个儿拉开门从书房走出去。
陈知璟两世为人,还没谁在他面前这般放肆,敢甩脸子摔门,可偏拿她毫无办法。只说了两句,她就咬牙切齿,冲他瞪眼,胡闹起来连手都动得。
大婚第二日,陈知璟就揉着眉心,独自在书房里待了小半天。
晚间用膳的时候,梁称玉拉着宸哥儿和兰香坐下,也不叫人去唤陈知璟。
“夫人,这哪里妥,兰香一会儿随我们一起吃。”张嬷嬷开口拦道,又吩咐青黛,“爷该还在书房,你去请爷来。”
以前国公爷未成婚前,院里事都由张嬷嬷管着,诸事搭理得妥妥帖帖。
如今虽然娶了新妇,爷一时还没把下人名册交给夫人,青黛看了眼梁称玉,低身便往外头走去。
兰香年纪虽小,却通透至极,她忙站起身退到称玉身后。
不多时,陈知璟从外面进来,屋里丫鬟伺候他坐下。称玉就跟没瞧见似的,径自动了筷子,给宸哥儿挟菜,母子两个说了些趣事儿,呵呵笑出声来。
陈知璟但觉耳朵里吵闹得嗡嗡作响,不免又皱眉,原他想着要不要请个教养嬷嬷来教她,只看她如今不甘不愿,还是再说罢。
“哥儿也该启蒙了,后日到我书房。”陈知璟终于搁下筷子与宸哥儿道。
他起身离开,又吩咐张嬷嬷:“嬷嬷随我来。”
张嬷嬷跟在他身后,陈知璟摸着腕间佛珠,慢慢道:“明日要去夫人娘家,开了我的私库取些东西。”
张嬷嬷闻言一愣,夫人哪里有什么娘家,除了她那个义兄,其他人都死光了。
“是,奴婢晓得。”张嬷嬷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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称玉在西厢房宸哥儿屋里磨磨蹭蹭,直到亥时才走进房中。
丫鬟们都退了出去。
没想到陈知璟人竟也未睡,就披着深色缎子直裰坐在榻间看书,称玉瞥了眼,便往净房里去。
称玉将身子全埋入水中,舒服地喟叹了口气,也就他这样的人家才会这般奢侈,一天沐浴几回的。
她窝在水中昏沉眯了会儿,差点就要在这木桶里溺了,水已有些凉,她才从里面出来。
陈知璟已不在外头,称玉犹豫了下,往屏风后走。
他人果然在拔步床上,身上只穿了中衣半倚着,手里似仍拿着刚才的书,也不知哪里就这么好看。
称玉脱了鞋上床,打算从他身上爬到里面去,又忍不住好奇,探头往他手处够了够。
“想看?”陈知璟低声道,她做得这样明显,恁谁都能察觉,没办法视若无睹。
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已将手中书塞进她手中。
称玉拿着一看,却是话本子,叫什么取经诗话,这点喜好倒是和周进宝一样,以前两人常窝在床上看话本,她那些字也是他一点点教的。
小妇人耐不住翻看了两页,不由侧身去问他:“……这字读什么?”
她头发还湿漉漉的,只把水随意擦干,未全干她就上了床,湿发掠过他下颚,陈知璟闻到了股香豆面的味道。
“藏,三藏是佛教里的说法,经、律、论,此处指三藏法师,是种尊称。”陈知璟轻声道,仍答了她的话。
称玉“哦”声,《三藏取经诗话》,她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作甚要与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