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领头那秘卫立刻喝斥自己的同伴:“多言什么!”
他们这次的行动十分机密,不管应定斌是不是将死之人,原本都没有必要跟他多说,但这矮个子的话显然就是承认了应定斌的猜测,等同于泄密了。
矮个子却靠近了他,悄声说道:“老大,照小人来看,陛下对这应定斌心存忌惮,让咱们暗中除掉他,可是咱们却不知道为什么被他看穿了身份,也不知道他是何时得知的。万一此时把他杀了,让他哪个逃脱的手下出去报了信,只怕后患无穷。”
那领头的没好气道:“既然知道你还承认!”
矮个子道:“听这应定斌的语气如此笃定,小人是不是承认恐怕都已经不重要了。以小人之见,他的命既然已经被咱们掐在手心里,倒不如先带回去,让陛下定夺为妙啊。”
一开始,领头的秘卫原本想斥责他一派胡言,但此人说到后面,却也忍不住深思起来。
应定斌活着,仿佛是比死了有用处些。
毕竟应玦可不是好惹的,既然被他看破了身份,就算是陛下知道也要怪罪,倒不如也给自己留条后路,让皇上来做主。
他稍作犹豫,应定斌那名被刺中后倒在地上的下属却忽然暴起,一把抱住了最近一名秘卫的双腿,大吼道:“厂公,走!”
应定斌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迟疑,抢到马边,翻身而上,催马狂奔。
秘卫们在后面穷追不舍。
应定斌虽然不停催马前行,但看到后面越来越近的追兵,以及前方一片无遮无拦的道路,心已经逐渐沉了下去,知道今日只怕再也不能幸免。
身后那些人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放出暗器,反倒让应定斌隐约猜到了他们的打算,心中冷笑。
他目光四下一瞟,忽然从怀里抽出一柄匕首,回首用力掷出,沉声喝道:“本公生的明白,死的明白!黎慎礼想往我的身上扣罪名,将我糊涂一杀了事,又岂能够让他如愿!”
天色已暗,前方的路影影绰绰,秘卫们一直追着应定斌跑,此时方才看清,领头那名秘卫瞳孔皱缩,猛地一挽马缰:“应定斌你——”
应定斌大笑道:“尔等鼠辈,回去告诉我儿子,就说本公死了!死也不向你们这群东西低头,被你们当成胁迫他的傀儡!”
原来,前方竟是一处高崖,应定斌纵马不停,随着大笑之声直冲了下去。
这处高崖前面是一道向下斜的陡坡,就算不是有意跳下去,在上面奔跑时都极有可能收势不及,不慎跌落。
秘卫们纷纷下马,徒步走到崖边向下看去,只能见到山峦陡峭,下面是黑沉沉的一片,却哪里还有应定斌的踪迹?
像应定斌这般重要的人物,理当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这算是怎么回事,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回去交差。
甚至连刚才那名出主意要留应定斌活口的矮个秘卫都傻眼了。
他也没有想到,应定斌素来有“奸滑谄媚”的名声,原本该是个贪生怕死的人,竟然会果决至此,明知道还有一条生路,为了不连累他那个养子,甘愿跳崖自尽。
他们准备行动的时候,就已经提前了解了周围的地形,这一带干旱少雨,四下植物水源甚少,难以藏身,所以才是个杀人的好地方。
眼下应定斌跳下去也不太可能被树枝勾住或者落到水里,就算是悬崖不高,也足够他摔成一团肉酱了。
“头儿,现在怎么办?”
领头的秘卫沉声说道:“下去找!他就算是摔成了一滩肉泥,也得带回去给陛下复命!”
而且眼下天色沉沉,很有可能下雨,若是再等到雨水冲刷一番,痕迹没了,就更加难以搜寻了,他们所接的任务,从来没有就这样不明不白便回去交差的道理。
“你说去找谁?”
那秘卫首领刚说完这句话,就听见自己旁边有人这样问了一句。
他此时本来就心情急躁,闻言没有多想,斥道:“还能有谁,当然是应定斌!”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看见站在面前的人都在以一种十分惊骇的目光看着自己,突然有所察觉,猛地一转头,发现身边竟然空空荡荡,根本无人。
他顿时骇出了一身的冷汗,说道:“刚才你们没听见有人说话吗?”
周围的人都在摇头,但就在这时,忽然又有“啊”的一声惨叫骤然在夜色中响起。
这惨叫声近在咫尺,将所有的人都吓了一大跳,猛然循声看去,却发现他们的队伍中,竟然不知何时突然就无声无息地多了一个人。
只见那人是名个头高挑的男子,背光站在,面目在夜色中看不清楚,他一手负在身后,一手按在前面一名秘卫的头顶上。
那名被按住的秘卫正垂着头,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生死不知,方才的惨叫声就是他发出来的。
“你是什么人?”
池簌并不理会对方的喝问,淡淡道:“应定斌在哪里?”
众人面面相觑,一时没有人敢回答他,可是也没有敢冲上去攻击他,寂静之中,他们听到了一种奇异的“喀喀”声。
池簌前面那名秘卫的头忽然一点点转动起来,但不是他自己在转,而是池簌掌心中灌注了内力,正拧着他的脖颈。
刚才那奇怪的声音,正是对方颈骨不堪重负的响声,紧接着,骨头一根根地折断了,血液从脖子下面狂涌而出。
可池簌的表情、声音都没有半点变化,他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问题,同时,面不改色地把对方的头活生生给拧了下来。
秘卫的躯体一阵抽搐,倒在地上,池簌如同抛球一样随手把头颅扔了出去,轻描淡写地道:“下一个谁来?”
虽然能够成为皇家秘卫的人都是饱经训练,但这无比恐怖的一幕让任何一个还有些微人类情感的人都难以承受。
眼看那头颅骨碌碌地滚到面前,那领头的秘卫觉得自己连牙关都在颤抖,结结巴巴地说道:“他……方才、方才……”
他的舌头仿佛都是僵直的,理智在和情感做着剧烈的斗争,池簌也没说什么,只是走上一步,轻飘飘地按住了另外一个人的头。
“不,不要,我说!我说!”
不等池簌动手,那人已惊惧地嚎叫起来:“他方才跳崖了!应定斌他、他就跳到了这悬崖的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