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英啊傅英,世上怎么会有你这般卑鄙歹毒的人!”
沉默之中,应定斌猛然站起身来,怒斥道:“你若是对我有何不满,大可以冲着老子来,玩阴的还是硬碰硬,我应定斌奉陪到底!你害我儿子做什么?”
“他从小到大把你当成亲叔叔一般孝敬,难道就因为看不上你家那个小畜生,不能让你继续扒着应钧吃绝户,就要让你这般毁他害他?也亏得你每日装模作样,把多少人蒙骗戏耍的团团转,呸,你也算个人!”
眼看应定斌气的几乎要上去跟傅英动手,应翩翩将他一把拉住,道:“爹!”
应定斌道:“阿玦,你看爹给你出气去!以后再不叫他欺负你了!”
应翩翩苦笑着轻声道:“算了,爹,这么多人看着,闹下去谁脸上都不好看,这件事到此为止吧。傅英算计我谋害我,但他毕竟是我父亲的结拜兄弟,曾经为他收敛尸骨,千里相送……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既然您的过失已经得到了澄清,就不要再追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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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定斌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你、你这孩子——”
应翩翩道:“爹,我知道您心里有气,说来说去,您都是受了我的牵累,是儿子对不住您,回去再和爹好好赔礼。”
听他这样说,应定斌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还说得出其他的话来?
应翩翩又冲着众人拱了拱手,一脸的意兴阑珊,黯然道:“方才也连累诸位差点遇险,如今不得不困守此处,全都因我之过。应玦在此向诸位赔罪,还请见谅。我身子不适,便先告辞一步了。”
说完之后,他幽幽一声长叹,与傅英擦肩而过,径直向着外面走去,背影消瘦孤独,仿佛带着无限的悲凉和伤痛,令人不禁心生恻然。
以往他神采飞扬,咄咄逼人,是一种风姿,而此刻神色黯淡,却仿佛又让那副完美绝伦的容貌多了一种令人心悸的忧郁魔力。
有些女眷较为心软,想一想应翩翩的遭遇和心情,甚至几乎心疼地落下泪来,目送着应翩翩离开。
池簌站起身来,一句话没说,随后追了出去。
应翩翩人离开后,场面却更为尴尬,傅英浑身僵冷,猛然意识到,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应翩翩设计好的!
从一开始,自己只怕就中了他的谋算!
之前这小子对付自己的时候可不见半点敬重心软,这个时候反倒装起可怜来了,他哪里是真的伤心,分明是拿话把自己给绕进去了!
众人原本还没来得及多想,应翩翩却抢先赔罪。这看似仿佛代替傅英承担罪责,实际是在提醒他们,傅英今天的目的虽然是为了害他,但弄松房梁的举动,是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陷入了危境,如果这座寺庙因此坍塌,如果佛像砸到了谁……
他分明是没把大家的命放在心上,甚至还很有可能盼着谁出点什么意外,让应家的罪名更大!
如此歹毒阴狠的人,连从小看到大的侄子都可以下这样的狠手,别人的命在他眼里,算得了什么?
他在报复,堂而皇之地将傅英使用过的手段,照原样狠狠地报复了回去!
傅英本就受了伤,他以为这伤会为自己带来更大的回报,却没想到换来的竟是这样的报偿,一时只觉喉头甜腥,双眼一黑,竟然当场昏厥了过去。
傅英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宣平侯府中自己的床上,他双眼瞪着床帐,直挺挺地躺了一会,想起先前的事,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但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的声响,似乎有人在大声争执,有人在哭泣,还有什么东西被在地面上拖动着。
傅英怔怔地听了一会,忽然大声叫道:“来人!来人!”
外面的喧嚣声一停,过了片刻又重新响起来,紧接着,一个人快步进入房间,正是神色仓皇的傅夫人。
傅英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傅夫人咬着牙说:“没什么,你先好好休息吧,一切都等把伤养好了再说。”
傅英猛然在床榻上重重一拍,怒喝道:“我问你话,你就照实说,难道还让我自己去看吗?!”
他说完之后,便要硬撑着起身,自己去看个究竟,
却被傅夫人一把按住,连声道:“你不要动怒,我说就是了。大相国寺……大相国寺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宫中,太后当场勃然大怒,厉声斥责你欺人太甚,利用她老人家重视的典礼报复私怨,是,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她终于忍不住抽噎起来:“陛下为了平息太后的怒火,勒令咱们侯府赔偿今日的一切损失,重塑佛像金身,并翻修大相国寺。还让郑司马监工,方才他来了咱们府上,说是……要清点财物……”
郑司马就是太子的嫡亲舅舅,平日里十分低调,皇上特意派了他来,显然是也已经知道了傅英唆使杜晓晨冒充郑司马好友亡魂之事,等到将太后那边的亏损补偿完毕之后,再算其他的账。
这和抄家有什么分别,如今可是真正地走上绝路了!
傅英一口气没上来,又险些一头栽倒在床上,只觉得双耳中轰然嗡鸣,浑身不受控制地哆嗦。
傅夫人连忙扶住他,哭泣道:“所以我才不敢同你说!不管怎样,你可不能垮啊,你垮了咱们这一家子可怎么办?你也别急,娘娘和五殿下都在,他们一定会保下咱们的,侯爷,你说是不是?他们、他们一定不会撇下咱们不管的。”
他们自身难保,本来如今就不得圣意,再发生了这样的事,不要被傅家连累就是谢天谢地了,如何还能求情?
傅英一生之中,谋算人心,投机攀附,也不是没有受挫的时候,但大部分情况之下,他以有心算无心,最终都能达成自己的目的,还是头一回如此狼狈。
而且,这样的处境,全都拜一个曾经被他视作傀儡的孩子所赐,又让人怎能咽得下这口气!
他躺在床上,微微喘息着,回思应翩翩离开傅家以来的种种举动,不禁心中寒凉。
这孩子心机这么深,手段又如此狠辣,莫不是当真替他爹娘回来讨债来了?
傅夫人见他如此,更是不禁哀愁万分,又觉得心里恨意丛生:“应玦那孩子,我从小就不喜欢,他就是个丧门星!命那么硬,先是克死了他爹娘,又祸害到咱们家来了,把我儿子害的失魂落魄,如今还要毁了整个傅家,早知道,就不该留这小畜生活着!”
门口有个人淡淡地说道:“娘,你平日里吃斋念佛,如今说话却如此恶毒,不怕犯了口孽吗?”
傅夫人顿时失色,回过头去,只见傅寒青大步走进门来,身上还穿着劲装软甲。
他失去了镇北侯府,这些日子又僵着不肯回家,因此一直住在营中,眼下显然是听说家中发生了变故,匆忙赶回来的。
傅夫人许久未见儿子,看到他之后,又是高兴,又是羞恼:“眼下你爹都成了这幅样子,你还有心思护着应玦!他把咱们家害成这样,我说他几句,都不成吗?”
傅寒青垂了眼没有说话,走到床前,低头看着傅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