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翩翩道:“哪有那么多忌讳,你大我几岁,怎么跟个老头子一样。当然活一天就要好好活了。我只是说,世事难料。”
池簌定定地看着他,轻声道:“但有句话叫,人定胜天。”
应翩翩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最后好像有点气恼似地叹了口气。
他眼若琉璃,中间盛满星光月影,亮的惊人,这个叹气的动作有点孩子气,池簌起初看应翩翩呼气时稍稍鼓起来的两腮,觉得可爱,后来又忍不住看他的唇。
应翩翩身上没有一处长得不好看,他的嘴唇形状优美,唇色有些艳,那天晚上,池簌曾经亲吻过,还知道触碰起来,这双唇是冰凉的,柔软的,带了些回味不去的甘甜。
池簌不禁说道:“你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老是觉得自己命不长久?”
应翩翩懒洋洋地笑了笑,池簌便摸了摸他的头发:“或许你现在不想告诉我,但希望终有一日,你可以说出来,无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会陪你。”
他的动作很慢,像是在抚摸一只容易受惊的小猫,目光却与对方纠缠在一处,然后着魔似地俯下身,将唇印在了应翩翩的唇上。
这一次,两人是完完全全清醒的,池簌轻轻地辗转,他想如果应翩翩挣扎,那么他就放开,可是应翩翩并没有。
他只是睁着眼睛,冷静地容忍着池簌步步进犯,像是在审视他的情感,他的欲望。
这冷静反倒让池簌的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燥意,刚才应翩翩提到傅寒青时带出的隐怒让他比平日多了几分较劲似的强势,双手撑过去,将应翩翩箍在自己的臂弯间,长驱直入,唇舌纠缠。
应翩翩几乎要喘不过气来,脸上终于逐渐泛起红晕,不似方才般的疏离。
喘息相闻。
应翩翩忽问道:“如果我注定了不会活太久,很快就会死呢?”
池簌收紧手臂,紧紧地将他抱入怀中,手指穿过应翩翩的头发,使他的头靠上自己的肩膀,温言细语,却毫无犹豫:“那就生死相随好了,大不了共赴黄泉,一起投胎,下辈子还要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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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满堂暗风来
皇上对于刘宝林之死这一桩陈年旧案的处理着实出人意表,在此之前,就算听说了些许案情,也没有人能想得到安国公府竟然会败落得如此之快。
数日之内土崩瓦解,又在短短一夜之间就换了主人,甚至安国公府的匾额都换了下来,变成皇上亲自所题的“武安公”三字。
论等级,这依旧是一等国公之位,封邑亦是不变,但换了封号,便不是继承,而是一罚一赏,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安国公韩氏这一支了。
直到又过了几日,池簌这位新上任的年轻武安公身世真相大白,人们才明白皇上这样安排的用意,不由都感到十分感慨。
安国公和安国公夫人一直就是京城中的名人,安国公的各种风流韵事也经常被人们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可没想到最后却是如此下场。
过得数日,听闻他因为不想受家法,悄悄从韩氏宗祠中跑了出来,想要回到京城,却在路上冲撞了一位当地权贵的马车,被惊马踩死了。
安国公夫人则在流徙江陵的途中,因为又是劳累又是愤恨,没几日也身染重疾,困苦不堪,实在不能不令人联想到“报应”二字。
而更多人已经意识到的则是,在目前朝廷的新旧更迭,势力洗牌中,年轻一代的新贵已经出现了,只要朝廷一日不能完全将七合教收归,这位武安公的地位,就会一日稳若泰山。
除了他之外,还有这一次立下了大功的应玦。
应玦本来就出身应家,有应定斌这座靠山在,家世十分显赫,偏生他自己头脑清醒之后又很是争气,还似与武安公交好,前途只怕不可限量。
这样的局面,对于和应家关系不好的派系来说,却是一个极其不妙的信号。
故而这一日的早朝之后,傅英随着黎慎韫去了他的王府。
黎慎韫道:“舅舅为了避嫌,一向很少踏足这里,如今竟然主动前来,看来也是沉不住气了。”
傅英摇了摇头,叹道:“殿下,这是臣的过失,一时心软,养虎遗患。没想到我从小看他长大,却竟然没有真正看透他。”
黎慎韫笑眯眯地说:“是啊,连我都看走眼了,说真的,我还真是佩服应玦,心机、能力、手腕,皆是一等一的,实在难得。”
这一场与应翩翩的博弈之中,他损兵折将,落了下风,但黎慎韫倒是很沉得住气,这些损失对于他来说,是很遗憾,但也算不上是太沉重的打击。
或者可以说正是因为他是一个庞大的攻击目标,而应家内臣出身,素不在朝堂之上结党,应翩翩才能够如此无所顾忌的重手打掉五皇子一党的斜枝侧干。
前头的,就当他陪着应翩翩玩一玩,稍后,这些东西,他可得从这个狡猾的小子身上,十倍讨还回来。
黎慎韫玩味道:“舅舅这次可要拿出你的真本事来了?”
傅英微微颔首,说道:“今天来到府上,正是带了个人过来,要给殿下分忧。”
“哦?”
黎慎韫露出了些微感兴趣的神色,说道:“要想给我分忧,一般人可不成,非得是绝色美人不可啊。舅舅既然这么说了,那就带上来给我看一看吧。”
傅英笑了笑,说:“虽然不是绝色,但另有所长。”
他拍了拍手,立刻有下人将一个人领了上来,这人高鼻深目,身材粗壮,满面髯须,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确实跟美人半点边都沾不上。
黎慎韫打量着对方,说道:“这位勇士瞧着像是个西戎人,此时来到中原,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啊。”
西戎跟穆国争斗多年,当初长雄关那一战更是导致了战神应钧身亡,长雄关失守,无数百姓在战乱中或是丢掉性命,或是流离失所,可以说结下了血海深仇。
此时虽然因为先后几位和亲公主的牺牲,以及傅寒青等将领的反击,双方的争端暂时得到了平息,但也只是近两年才开始的,中间的很多利益牵扯还没有通过谈判达成一致,民间百姓们对于西戎人也往往都是闻之色变,极为厌恶。
曾经两国还有通商,近些年西戎人基本上都不会往中原来了,特别是在这天子脚下,走在街头极容易遭到殴打唾骂。
傅英听到了黎慎韫的话,却笑了笑,说道:“殿下,你可还记得七合教那名在陛下面前作法,为十皇子治病的任世风任道长?”
黎慎韫点了点头:“黎慎礼那小子实在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没想到他蛰伏多年,竟然能拉到这样的外援。任世风很有几分本事,若不是他,陛下也不会下旨彻查刘宝林一事。而他虽然没有受封官职,这些日子却常常被传召入宫,为陛下讲道经,算命数,十分受到宠信。”
傅英点了点头:“此人出身七合教,跟武安公关系匪浅,想来也是应玦的一大助力,如果此人不除,有他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只怕日后易成心腹大患。所以臣一直在暗中调查他。”
黎慎韫沉吟道:“这名西戎人跟任世风之间可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