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公一噎。
眼看好端端的一件事闹成这样,皇上冷哼了一声,道:“不堪大用,既然你执意不愿,那此事作罢,你便在应家的后宅之中待着罢!”
天子喜怒之间,可令乾坤翻覆,皇上方才短短的两句话,池簌便是乘云直上,前途无量,而此时一语,又等于彻底断送了他的未来,陛下都说了这个人“不堪大用”,那么谁还敢用他?
有人觉得可惜,有人感动于他这份真情,但也有人暗中狂喜。
安国公夫人攥着帕子的手总算放松下来,只觉得手心里都是冷汗。
其实不过是一个七品小官,池簌就算当上了也不可能有什么能力来报复安国公府,可她就是见不得这些本来该死的小畜生好过。
正好,今天应玦也马上就要倒大霉了,这个贱种愿意留在应玦身边,那就和他的夫君同甘共苦罢。
安国公夫人想到这里,忍不住悄悄看了自己的大姐一眼,却见傅淑妃温良贤淑地坐在皇上身边,似乎在低声劝说他不要生气,根本没给自己半个眼神。
皇上本来心情颇为愉快,经历过此事之后难免扫兴,正要吩咐臣子们都散去,却见到一名近卫飞奔而来。
“陛下!”
皇上道:“如此慌张,这是出什么事了?”
那名近卫跪下道:“回禀陛下,就在刚才,徐大人在前面的溪流边发现了诚悯伯世子周恺的遗体,仿佛是被人……被人活活掐死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是大吃一惊,诚悯伯世子昨天早上还活蹦乱跳的,不少人都听见了他在帐篷里面中气十足骂人的声音,没想到今天竟然就一命呜呼了。
那可是太子的小舅子,出入皆有护卫跟从,怎会就这么被害了?
太子妃就在旁边,听闻亲弟去世之后,当场晕了过去,又令众人一阵忙乱。
“好,很好!这可真是反了啊!”
皇上本就有气,见此情景更是勃然大怒:“光天化日,朕的御驾在此,竟然有人能谋害诚悯伯世子,诚悯伯府的护卫都是干什么的?这次带出来的三千金吾卫又在干什么?!今天他们敢动诚悯伯世子,明天是不是就该来行刺朕了?”
那名侍卫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周围的人也都是噤若寒蝉。
这不光是对诚悯伯府的打击,也是间接对太子的挑衅!
皇上高声喝着钱公公:“你去,令人把朕的御马牵过来,朕要亲自去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皇上既然要亲自去,其他人自然也得跟从,于是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到了前方的溪边,发现那里也已经站了不少人,看到御驾亲临,纷纷行礼。
应翩翩敏锐地感觉到,有几名侍卫的目光正在悄悄地朝着自己这边扫过来,但当他看回去的时候,又都立刻移开了。
想起之前黎慎礼的话,应翩翩不动声色地掩去了眸中的一缕思索之色,看向地上的尸体。
——这里的死尸,不止一具。除了诚悯伯世子之外,还有几名身穿侍卫服色的死者,身上有着被野兽撕咬的痕迹。
皇上沉着脸,看着这一幕。
侍卫副统领李宏低声禀报:“陛下,这几名侍卫一直没有归队,应是昨日上午遇见野兽,便已经遇难了。臣原本一直在带人搜寻他们,却没想到也会发现诚悯伯世子,但他身上没有野兽的咬痕,去世的时间应该比这几名侍卫晚。”
很明显,诚悯伯世子和这些侍卫不可能是同一种死因,在场之人都看的很清楚,诚悯伯世子的脖颈上有着两个乌青色掌印的掐痕,看上去就像鬼爪一样,十分骇人。
李宏说完之后,忽然也看了看应翩翩,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闭上了嘴。
应翩翩跟池簌对视了一眼,池簌面露疑问之色,显然也注意到了李宏的反应,应翩翩微微摇头,表示不知。
世子夫人吴氏也在,正跪在尸体旁边低声啜泣着。
皇上看了她一眼,对吴太师这个次女还有些印象,问道:“吴氏,你来说说,”
应翩翩想起黎慎礼的提醒,随着众人的目光一起向吴氏看去。这位年轻夫人的全名叫做吴蕴华,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年纪,相貌十分美丽。
只是她穿了一身紫色的裙装,高高的衣领几乎一直遮盖到下巴,显得有些古怪。
只听她带着微微的抽噎说道:“陛下,昨日世子出去打猎,因为下了大雨半路折返,之后就一直在帐篷中,直到快入夜的时候,雨势小了一些,他说有事外出,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没想到会在这里被发现……”
太子问道:“外面下着雨,天又黑,他有何等要事要在这个时候出去?”
吴蕴华犹豫了一下,她的异母兄长吴思从旁呵斥道:“当着陛下的面,有什么事还不照实说来?”
吴蕴华苦笑道:“他来的路上看见一名草原女子在远处放羊,说她的歌声好听,一直惦念不忘,派人四处打探。昨天有了些消息,是说要去见她,又怕被其他人发现,就没带侍从。”
她说到这里,众人皆已了然,看着吴蕴华的目光不免有几分同情。
当年吴蕴华也是名满京城的才女,正因如此,才会令皇上对她留有印象,特意为她赐婚。
可惜诚悯伯世子脾气暴躁,也一向更加偏爱活泼热辣的女子,嫌弃吴蕴华太过端庄,没有情趣,这对夫妻一直感情平平。
只是之前有吴太师撑腰,吴蕴华最起码还能得到一些尊重,等到吴太师去世之后,她在诚悯伯府的地位也随之一落千丈,要不是因为皇上赐婚,恐怕如今都会被休弃了。
诚悯伯世子在草原上都忘不了寻芳猎艳,甚至毫不避讳他的夫人,可见吴蕴华的地位。
皇上又把几名诚悯伯世子的随从叫过来询问,证明吴蕴华所言非虚。
但他们向世子禀报那名草原女子的下落时,也只是说仿佛在河对面的草原上看见了她在树下避雨,当时诚悯伯世子没有带人,急匆匆赶往,到底有没有见过这个女人,这女子又是哪家的姑娘,就谁也说不好了。
有人看见诚悯伯世子脖颈上乌黑的掌印,心里也忍不住暗自犯着嘀咕,心道这事不会是女鬼干的吧?但那两只手掌颇大,却又不像是女人的手。
应翩翩注意到了尸体脖颈侧面的一处痕迹,目光不禁微微一凝。
这时,池簌也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走到了他的身侧,低声对应翩翩道:“这尸体脖颈侧面那里,有一块淤伤痕迹格外的深,像是凶手行凶时带着什么东西。”
应翩翩小声道:“爱妾,为夫也想跟你说一件事。”
池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