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林宽把手指塞进了她的喉咙里,
直到林宽一遍遍摇着她的肩,不停地近乎低吼,“冷诺,你没看错。是我,我是林宽。”
也许是睡了一觉,也许是太乏了,冷诺终于被摇醒了。
再睁开眼睛夜已经深了。
她清醒了,可是这份清醒太过狞狰,像是从噩梦里惊醒,梦魇不去,移魂不散。
冷诺已经咬牙切齿,却是控制不住开了闸的眼泪。
“林枫呢?你怎么进来的?”冷诺挑起眉峰瞥了眼林宽。
林宽拧了条毛巾拍在手里,哈下腰,正准备敷在冷诺的额头上。
“滚。挪开你的手,别碰我。问你话呢。”冷诺的言语也犀利起来,目光里带着刺眼的敌视。
“冷诺,你还病着。你就当我是大哥叫来的大夫。乖、”林宽有些呆板,手里握着毛巾,身子僵住了。
“乖你个鬼!滚,你个混蛋,你滚。”说着,冷诺掀起被子,抡起枕头朝着林宽就砸了过去。
林宽接住了枕头,又重新帮冷诺放回了床头,不顾她阻拦,帮冷诺把被子也裹了个严实。
“冷诺,之前是我不好。你养好了病我这就走。你跟大哥都健健康康的,我保证再也不来打扰你们。”林宽嘴上道着歉,身子却是一沉坐在了床边。
“你算什么东西。我病不病的管你什么事。滚、滚。你听不懂么。”冷诺一直打算从被窝里把两只胳膊伸出来,跟林宽硬钢。
然而,毕竟力量悬殊,冷诺连把胳膊伸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冷诺,大哥说是去烧壶水了,用不了多久就该回来,他回来了。我就走。”林宽单臂压着冷诺的被子,声音低沉的完全一副商量的口吻。
冷诺动不了手,翻不了身,只能瞪着眼睛就这么望着林宽,看着看着,冷诺的眼角便红了。
“滚!”冷诺的唇齿间只挤出来这一个字,之后便闭上了眼睛,映在林宽眼眸里的只有从冷诺眼角边滑下来的两颗晶莹的泪珠子。
林宽心痛如刀绞却是没办法把他的那份一分的关怀说出口。
他屈指接起了冷诺的泪珠,“冷诺,你现在染了风寒,有人照顾才能好起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好,只我留一下,只在大哥不在这一会儿。我保证,以后你们修路的日子,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沙哑的嗓音就是如此残酷的遮住了他心柔肠断的思念。
冷诺颤抖着双唇,烧没退反进,她没力气跟林宽硬着争执下去了。
至稍稍片刻的平静,林宽抬手利索的倒了碗温热的水,也不跟冷诺商量,扶着她的肩,把水喂了。
等再把人放平在床上,林宽已经把湿毛巾平整地敷在了冷诺的额头上。
“哼,为了留下,你连做什么都好的话都能说出来?”冷诺转动着黑瞳,眼角边的泪水被拭去了,再次睁开眼睛时,眼眸依然绯红,黑瞳依然锐利,只是转眼间昔日里娇媚的笑颜间多了几分森然。
“林宽,你那个央吉姑娘知道你来这儿了么。天亮了就是元旦了,就是新一年了。你如果不在这里碍眼,你知道今晚我跟林枫本来打算做什么吗?”冷诺这次咳嗽压了下去,声音依然有些沙哑,一句跟着一句的句句夹着冰霜。
林宽回避开了冷诺眼睛里寒光一闪的阴冷,他垂着眼睛,没说话。
她本来也没指望林宽说话,她就是想让林宽难堪,难堪到待不下去,自己走人。
“草原上林枫没告诉你么?林枫来西藏之后,跟我求婚了,我也答应了。”冷诺躺在那儿,声音平稳而镇定,像是在讲述一件铺路时的曲折却顺利解决了的事儿。
“恭喜。”林宽这两个字,声音小的像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比冷诺弱了许多。
这让冷诺更在气势上中气十足起来。
“恭喜?你本来是该恭喜的。你大哥跟你不同。没说过结婚不圆房的混账话。所以,今晚我们本来是打算在这张床上结为夫妻的。”冷诺放慢了语速,尽量让自己听起来呼吸匀称,没有波澜,在两人之间,她势必要握着控局的弦。
“怎么,你不会是特意来到草原,特意来跟林枫道喜的吧。林宽,你高兴么?你为你大哥,为我高兴么?”冷诺的发问听似普通,却声音抖得令人发指。
“冷诺,我去帮你换身衣服。”林宽像是完全没听见冷诺的话。
他要留下,冷诺推不开,他要站起来,冷诺自然也拉不住。
林宽虽然不熟悉帐篷里面的摆设,但他熟悉这里的生活习惯,很快就摸到了平日里冷诺的换洗衣服。
当冷诺正以为她成功的气走了林宽时,闭上眼睛,没来得及缓口气,一转眼工夫被子下面林宽已经把手塞了进来。
甚至都没有什么太大的翻腾,林宽已经利索的帮冷诺把衣裤都换了下来。
冷诺竟是终究挣脱不过他,咬着被头,干脆把脸也埋了进去。
“冷诺,我只是想尽一个医生的职责。这里的人差不多都认识我了。我会为老人孩子治病,也会为女人接生,这些都是一个医生应尽的职责。你不要觉得害羞,我没有要冒犯你,我会保证你没事的。”他快速帮冷诺整理好了换下来的衣服,想把话题自然的岔开,只一心想着冷诺早点儿好起来。
在林宽看来,这无非再平常不过的几句话,他能想到的,对冷诺伤害最小的几句话,他甚至小心翼翼连力气都不敢加进去,轻轻描述着而已。
他怎么也没想到,冷诺听完了这几句,竟突然更犀利如冰霜地骂了起来。
“呸!医生的职责?好你个衣冠禽兽。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已经离婚了,你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还要让我不要觉得害羞,还要告诉我,你没有冒犯我?”说着说着,冷诺把脑袋从被子里探了出来。
见林宽没有回应,冷诺更来气了,“延山那一晚,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认不出你?你比疯子还疯。我真替你害羞。你信誓旦旦的守孝呢。你竟然好意思开口跟我讲医生的职责!?”
冷诺说着说着喘了起来,林宽单手帮她捋了捋锁骨,想告诉她慢些,却是没来得及开口。
“医生的职责?那你告诉我张梅霞呢,怎么听说她死在医生家里了?”冷诺并不是要拿这段话来激将要挟林宽的,她只是此时太气了,气的发抖,气昏了头。
林宽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把刚刚叠好的衣裤放进了身后的水盆子里,盆子里很快像落进来了一泼红墨汁,转眼间一盆水都染成了淡淡的粉红色。
林宽在盆子里一件件搓着衣服,全神贯注,好像身后的说话声,他根本没有听见。
“林宽,你怎么一直躲着,你告诉我,张梅霞难产的时候,你真的走不开么?”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冷诺连最后一丝余地也想一起抹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