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扭伤了腰,现在浑身恶寒,衣衫都被汗水渗透了。
冷诺帮他擦了把脸,毛巾已经能拧出水了。
服了他了。冷诺已经没气力跟林枫抱怨,带着脾气又转身去厕所拧毛巾去了。
“为了北港,你们林家的女人们死的不冤么?穆然走得不明白。你那个山妞也是不明不白地投了海。你不甘心吧。我也不甘心。所以,我们都可以坚持一下。”谢然不喝酒不玩笑时,说出来的话,是放出来的冷箭,撞在玻璃上,铿锵带响,弹回去,落在床边,就是要射穿林枫的。
林枫早就习惯了,“北港,是我们俩的事儿,不能把丫头也扯进来,进了铁道组,谁能护她周全……”
谢然回头看冷诺不在林枫身边,他提高了语速:“林枫,我能!谢家都搭上,我谢然能保护好她。当年你答应我护着穆然,你食言了。我谢然跟你不一样,我就算霉烂腐臭到下三滥,我也有办法把你嘴里的丫头带回来。而且,你也知道,我这辈子心里只有一个女人,就算她已经走了。”
谢然重新拉上了窗帘,走到林枫身边,低声提醒他,“你自己可能没注意到,你対这个冷诺,比林宽还上心。让她跟你和小立住在同一屋檐下,你这个大哥并不好当。师兄,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吧。”
听见厕所里的水声停了。
谢然站起身,走到了床腿边上,微微抬高了声音:“况且,现在北港以治污的名义,拖着建桥的竞标。无非也是受铁路的影响,毕竟,道路桥梁建设批下来的款项都从国建部走。这条投进去三百亿的铁路不完工,北港的标也起不来。”
怕屋子不隔音,谢然没再说话,递过来一张纸单,放在了林枫的面前。
是张国强的走账调查单:
专家聘用资金私自转账。
收购了冷大海的铁厂。
买下来了冷大海家整条街的商业用地权,随时可以让冷诺的娘家拆房搬迁。
冻结了林达的建材费。
……
“师兄,冷诺已经被他盯上了。他是个没底线的混蛋。冷诺只有去项目组才是最安全的。不然这里面的任何一项,都会让冷诺周围的亲人邻居瞬间不幸。”谢然警告的声音低沉却坚定。
见冷诺走了出来,谢然抬起头看着冷诺,跟林枫继续商量,“林枫,你也发现了,冷诺有建桥天赋,让她的实力在铁路组里崭露头角,対她本人和林达都不是坏事儿。”
从身后拧干了毛巾赶过来的冷诺听见了,她肯定又严谨的补充道:“所以,如果林达能在西藏铁路上也留下一段业绩。回头再去竞标北港,就有了更多的机会。以桥代路,林枫你让我只做这一段旱桥的设计就行。我算过时间了,最多四个半月。秋天叶落之前,我一定能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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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月。
四个月过去,渤广的夏天也就跟着过去了。
可可西尔里的清晨,打开窗户是藏羚羊愉快奔跑的声音。
“九月的高原风高雨急,昨晚你又没睡踏实吧。开窗得披件外套呀。”谢然从身后帮冷诺披上了棕色的毛衣外套,听见身后有脚步声,他又贴近冷诺一步,从身后环抱上了冷诺的肩膀,好像这件毛衣没有他的呵护,就会滑下去似的。
“小谢啊,你対小冷可真是细心。”武教授手里捧着一摞子资料,也不忘了停下脚步,羡慕地点点头拍拍谢然的肩膀。
“谢然,咱都给你加油。你这么暖的男人,再冷的小美人也能捂热。”武教授身后的孙宏亮,一个劲儿跟着挤眉弄眼。
“孙师傅,我已经给你批注过了,桥拱的强度支撑有问题。有这唠闲嗑的工夫,早饭前改好了拿给我。”冷诺没回头,声音也犀利的如割脸的高原秋风。
孙宏亮赶紧冲着谢然咂咂嘴,“真是个冷美人。”一溜烟跑刚要跑到,被武教授拉住了。
“孙师傅,张总这两天又乐呵的到处给人念信,是他闺女又来信了?”武教授抬了抬老花镜。
“可不是么,昨天来的。半个月就来一封信,夫妻秀恩爱,敬父母乡亲,爱祖国河山……内容丰富的跟小说似的。”孙宏亮还在手舞足蹈,冷诺已经甩开了外套,转身进了会议室。
跨过可可西尔里的自然保护区,穿过昆仑山,越过羊湖盆地,飞过穿破云层的拉雅山脉。
在距离冷诺300公里之外,常年冰封的边境县城锉尔那里,是林宽的临时住宅。
咯吱。
磨坊的门被打开了。
地上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卸了磨盘,早已没了昔日新娘子的风采,她扑通跪在了门前。
“阿宽,求求你,我写好了信了。求你给我一口红薯吧。三天了。我真的熬不下去了。”
林宽没说话,接过来只扫了一眼,刺啦刺啦,直接把信纸撕了个粉碎。
“吃了吧。这张纸,贵着呢。能换一兜红薯呢。”林宽随手把碎纸撒在了地上,清澈的眸子像是高原上无一片云丝的晴空,平淡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又好似山脚下平静的湖水。
“我这就重写,阿宽,我想到新的了,我写你陪我看星空……你别走。”女人早已哭干了眼泪,她试图抱着林宽的脚踝却被林宽一抬腿,踢开了。
“我可能要生了,我求求你。阿宽——”女人无力地拍打着重新上了锁的门。
第112章 信件
等磨坊的门再被打开, 已经有了温馨的曙光缓缓照了进来。
林宽手里拎了一桶水,碰,门被重新踢上了。
“阿宽, 你, 你别过来。我不洗。我写好了。”墙角里的女人瑟瑟发抖。
林宽放下水桶, 从水桶里捞出来两个要泡化了的糌粑, 没表情地往墙角根儿靠近了两步。
“阿宽,我错了。我读给你听、这、这就念。”女人掀开了扑面而下的长发,好像躲着晨光的怨鬼, 又往墙角边蜷缩了几下。
“爸。你跟妈身体还好吧。”张梅霞双手捧着信纸, 信纸依然哆嗦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