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然表情矜持,解释的也有些保留:“算了,都是上学那会儿的事儿了。女同学们会聚在一起,说他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的高冷男神。”
“高冷之花那种?”冷诺点点头,跟着问了句。
“嗯?”谢然没听懂冷诺的话,他又补充了句,“既然大家都是结了婚的过来人,我就直说了吧。”
冷诺不自觉间已经把谢然当成了跟林枫一样建筑上值得信任的伙伴,“我就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有什么不能直说的吗?”
“林宽,真没想到他居然会结婚。那些年,那事儿都是他自己一个人解决。”
谢然总讲的这么含蓄,冷诺不得不再问:“那事儿是什么事儿?”
“就是一直一个人打飞机。从不跟大伙讨论女人。”谢然转过那张斯文儒雅的脸去,还微微脸红,一口气把话说完整了。
这下——
冷诺似乎全懂了。
旁边,还有谢然跟着耳朵边继续吹大了鼓风机:“其实,师兄不但建筑上是把好手,也是个有血有肉的好丈夫。”
冷诺已经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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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现场,带上安全帽,冷诺心里终于又有了曾经熟悉而踏实的安全感。
工程带队上辈子几万人她都带过来了,眼前134人,根本不过零头。
很快杨师傅领着林达过来的32个人,领到了冷诺发下来的局部拆除布局,各就各位严而有序的上岗了。
但剩下的102人,没有一个人动手。
大家都双手插在胸前,一副观望姿态。
冷诺走到最前面,看了眼高个子的负责人。
这人工作服齐整,安全帽也戴的规矩,双目迥然眉心微锁,一看就是副认真严谨的眉眼。
冷诺抬起头问他,“你是现场指挥?这么站着不动是什么意思?”
高个子低头看了眼冷诺:“怎么?校园改建真就因为没了资金,就没人了么,这又换个小姑娘来?”
冷诺白了他一眼,嘴角一哼:“带队的换成小姑娘,就成了你这大男人不干活的理由了?”
谢然赶紧赶了过来:“忘了介绍了。这是这次礼堂的总设计师,冷诺。冷设计师,这就是三清毕业的高胜林啊。”
高胜林听见是总设计师,不情愿的伸出了手,示意握手。
冷诺把手往胸前一插:“不管哪儿毕业的,站着不干活的人林达都不需要。”
冷诺用人才不在乎什么学历。
高胜林人年轻,气势来的不轻,一句不合就要翻脸:“行啊。女设计师,想白占我们工人便宜么。让我们干活可以,总得给工钱吧。”说着伸出去没握上的手,手心朝上,一副要钱的架势。
这一伸手,身后哗然一片,一百多人一下子把冷诺跟谢然围在了中间。
“不给工钱,光让我们干活,这不黄世仁在世么。”
“剥削我们,简直资产阶级,不要脸。”
“对,先给钱!”
“……”
冷诺也不急,好像完全不在意周围的谩骂声,也不担心这一群人突然挥下来拳头。
见冷诺迟迟不说话,高胜林挥了挥手,周围声音才一点点降了下去。
冷诺把安全帽解了扣子,往上抬了抬,她开口道:“让大伙白干活,不给工钱的那个男人的确不要脸,是个人渣。大家骂他什么都不过分。当然,如果高胜林同志能带领着大伙把钱追回来就更好了。”
冷诺个子不高,但声音稳重,听起来悦耳还有几分平易近人。
周围人听见冷诺也是站自己这边的,都一时没了声音。
冷诺顿了顿:“对呀,高胜林同志,你怎么没去追工钱呢?要是让我冷诺看见了这个人,我会一个砖头撇过去,砸的他脑袋开花。高胜林同志,你扔砖头了么?”
周围一片哄笑。
一起跟着看向高胜林。
“冷设计师,”谢然抬手擦了擦额头上没有的汗,小声提醒她,“别说扔砖头啊。不文明。”
“我是正统大学毕业的,跟你这没上过大学的不一样,我不会扔砖头。”高胜林刚刚还气高势昂的,被冷诺突然扭转的话锋给搪塞住了。
“呦。进工地的人,还有不会扔砖头的呀。正统大学?那你怎么要钱呢?跟金志伟讲书讲道理?他给了么?”冷诺灼灼逼问,却立场明确,一下子带动起来了工人们的情绪。
除了高胜林,进工地干体力活,的确谁也没上过大学。
“冷诺,别这样,他是知书达理的三清大学毕业生。”谢然这句也是恰到好处,明面上是劝着冷诺,实际上给高胜林戴上了一顶他自己再也摘不下来的高帽子,让他彻底跟全场人脱节了。
冷诺推了把谢然,招呼着林达的钱会计进来,往中间站了站。
她拿着喇叭喊话:“大伙儿,从现在开始,跟我们林达拼三天。一天三块钱工钱。四点一结束,当天付钱。”
这句话落,马上有人感慨,“以前是干到8点,一天两块钱,这好像挺合适。”
冷诺又拍了拍喇叭:“等等,大伙儿安静下,还有更好的消息。干满三天,竣工之后,愿意留在林达的同志,金志伟这个混蛋欠大家的工钱,我们林达愿意付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