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记得书中的林枫——她的疯子未婚夫,是个相貌跟他兄弟林宽相似,却曾经温文儒雅又诙谐幽默的建筑师。
冷诺依旧没说话,只是对着车窗点了点头。
毕竟她根本就不在意这场婚姻,更无所谓林家的财产。
但冷诺的沉默和无动于衷,让车内的气氛变的尴尬,倒显得老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双手紧握着方向盘,刚刚还是众人眼里那个“新郎”的司机,这时低声打破了尴尬。
他开口道:“爸,你的身子不能再喝酒了。为了一张图纸连着三天你都没合眼了。真不能沾酒……”
这句话倒是让冷诺好奇地抬头巡视过去。
开着面包的司机林宽,这次从侧脸看过去,鼻梁高挺,眉宽发重,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相貌不像,倒是气势上跟这银发老者有几分相似。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不想抽你。你是我林子江的儿子,只能是建筑师,把你那套当医生哄小孩的心给我收了!”声音低沉沙哑,却字字铿锵,当着未过门冷诺的面子,竟然也没有给这个现在为他当司机的儿子留半分余地。
领略了眼前和红娘嘴里林家慈父孝子截然相反的父子对话,冷诺不解,她也懒得搭理,干脆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睛,眼睛里是父亲薄弱的身影——为了父亲,她的确愿意做透这个至今不见新郎的未婚妻。
等面包车开到了一幢四合院子前面,院子里已经搭满了绿色的帐篷。
帐篷下面煎炒烹炸,红火高照,炒勺飞起,颠勺的大厨白衣高帽,一看便是国营饭店请来的厨师。
摆满了圆桌,十几张桌子都挤满了人。
下车前,老者又一把拽住了冷诺的胳膊,“丫头记住了,这一院子人前,是不能提林枫的。你是我们林家未来的女人,至于是谁的未婚妻,言多毋庸。”
冷诺没有说话,径直下了车。
老者从身后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丫头,这桌酒席关系到了北港的未来,对林家很重要。答应给你父亲的另外一万块,明天送过去。”这一次,老者的声音沙哑低微。
冷诺没有表情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轻声道,“知道了。”
不就是走排场么。
她冷诺曾是世界顶级建筑师,大大小小的排场她见识多了。
回想起上一世拿到建筑之魂的水晶杯时,被各国记者提问的那句话:冷女士,您已经足踏建筑界的金字塔之顶,能问问您下一个梦是什么吗。
下一个梦?站在台上的冷诺,回答永远让人沸腾:毕生海外创作,下一次,想落叶归根在故乡留下一件青史留名的建筑。
台下掌声回荡,一个人走过一生,踏过寂寞,却也踏出太多辉煌。
所以,此时的冷诺也并不在乎什么排场。
冷诺能感受到会场上每个人都追随着她的视线。
可每个人又不敢直视她,她一身红衣新娘,却似乎不是今天场上的主角。
“林总,恭喜啊!林达拿下北港大桥的建筑工程。”
“林总威武!哪里像六十花甲。”
……
一场婚宴,不见新郎,堂堂新娘的冷诺年轻貌美明明吸住了在座每个人的眼球,可在林子江面前,哪怕逢场作戏,竟然没有一个人会提及一句:恭贺林枫新婚。
想起车上那句“爸,你的身子不能再喝酒了”,又想起原主女配围着病床的命运,冷诺才懒得一直陪笑陪酒。
她一个人一身红袄,俯瞰一院子的人,大大方方地坐在高台酒桌上自斟自饮。
回到年轻真好,不用天天啃菜叶子了,吃什么都香。
辛烈的白酒也够劲儿,过瘾。
到了傍晚,林家送走了客人。
冷诺独自走到大红婚房的门前,即使千杯不醉的冷诺,身子也有些摇晃。
她斜眼瞥见房门外的林子江更是扶着墙,已经是个寸步难行的醉鬼。
而传闻里的新郎,至今仍未出现。
“爸,你能行么?”林宽一直试图扶着林子江却被推开了。
“去,叫你哥,叫枫儿下来。”林子江依着墙,指了指楼上。
“六姨,我去帮大哥洗个澡,就带他下来。他手脚不太方便,你先准备下吧。”林宽不放心林子江,却又一脸父命难为的表情,转身跟冷诺说了句话才往楼上走了。
林宽让她准备,她自然清楚要准备是个啥意思。
既然是答应了嫁人,冷诺自然知道这新婚夜那种事儿也是要来的。
上辈子母单了几十年,这会儿难免有些紧张。
疯子,这个是听说了。
可手脚还不太方便?!书里没说啊,冷诺不敢去想这个画面。
她进了屋,先轻轻掩上了门。
按照五婶儿嘱咐过的,先把穿了一天的大红裤子脱了,换上了一条丝绵的白色底裤。
刚刚阳春三月,到了夜里天还有些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