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上司的最后一次谈话后,毛利小五郎选择离开警察队伍。
他不为那一枪后悔,纵使那一枪让他离开警视厅,又间接成为英里离开他的导火索……
他仍然不会后悔。
“所以啊,千间大姐!就算是德高望重的前辈,我毛利小五郎也绝对不允许你诋毁那些为正义和阴暗面纠缠的家伙!”
千间降代哑然,借着又自嘲:“……或许吧,或许那天并不是他们的错,又或许我从头到尾怪错了人……但我已经够老,也够累了。
这辈子我已经走得差不多,也没有什么别的愿望……
我的父亲,千间恭介早就离我而去——我从不指望我的仇人能活到今天,现在祈求的只有大白的真相。”
所以无论答案是什么,是告诉我这四十年的怨恨从头开始就是徒劳无功,还是告诉我的仇家另有他人……
我,千间降代,都能坦然接受。
『我们决定下山。
出发之前,我突然没由来地有些心慌,本来写了一半的信,
居然又鬼使神差般地添了上面那些乱七八糟地东西。真希望我没机会把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给你看……
我不是个称职的父亲。
不过好在乌丸莲耶给的报酬足够让我先休息一段时间。等回去后,我就把烟戒了,然后再和你好好介绍介绍我在黄昏别馆认识的新朋友。毕竟要是没了他,我都想不出
来该怎么度过乌丸莲耶天天发疯的日子。
然后我们就能度过一段相当愉悦轻松的日子。去夏威夷度假如何?』
“他们果然还是下山离开黄昏别馆了。”
怪不得,怪不得黄昏别馆内只有乌丸莲耶的痕迹。
“这么说来,他们有可能是路上遇到了什么——野兽啊、山洪啊,这种意外。”大上祝善顿了一下,在千间降代没有再出声后才接着说道,“如果是葬身于此,那也太……”
太荒谬了。
如果是死在乌丸莲耶手上,千间降代还至少会有以整垮乌丸集团为目标的幻想,纵使这个目标遥不可及,但至少她可以有一个报复的对象。
比高高在上、由资本发起的人祸更加绝望的是,你无法向天灾发起诉讼。
『真是奇怪,我怎么突然想着走之前给你写这种别扭的信?
算了,总而言之,乖乖等我回去吧。』
言尽于此,千间恭介留存于世的最后言语就此终止。
一滴泪水划过苍老的面容,融入沟壑纵生的粗糙皮肤,还没等到滴落就已经溶解进干燥的皮肤,只留下快要干涸的泪痕。
四十年光阴仿佛眨眼一瞬,蹉跎半生,六十三的千间降代已经比当时不过四十多的父亲千间恭介老上许多了。
如今回忆重启故人不在,只有冰冷空荡的黄昏别馆见证了这对妇女来迟四十年的挽言。
“没有日期也没有落款的降代……”
“降代就是我,这封信出自于我的父亲千间恭介。”
千间降代仿佛丢掉了精气神,全然不复先前的锐利。她在信里看见了父亲对未来的憧憬、对她的期许,对工作的抱怨。
独独看不见她的仇人。
“我的父亲千间恭介,就是四十年前来到黄昏别馆、为乌丸莲耶探寻宝藏的众多学者中之一。”
千间降代闭上眼,读完这封信后,这句话似乎耗尽了她最后的精气神。
“等等,也就是说这是令尊最后的……遗言?”
毛利小五郎不免错愕,所以说他们刚刚……旁观了受害人等待了四十年的遗物……
“……还请节哀。”
钟离递上瓷杯,一捧热茶被这么被塞入千间降代怀里。
千间降代接过茶,低头道谢。有些东西她猜出来了。
这个男人不是『』的后代。
他就是钟离本人。
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一点寒芒对准毛利小五郎未被西装遮住的一节脖子。
柯南的眼镜反射光,看上去有种别样的阴森。
抱歉了毛利叔叔,还是得靠你了!
奇怪,怎么晕乎乎的。
这是毛利小五郎最后的想法。
“相当感人的信函——钟离先生,你的演技不错,但也没必要再和千间大姐继续演下去了——你认识千间恭介,对吗?”
“毛利小五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怀疑千间大姐就是组这个局的人?”
茂木遥史面色不上地揪住毛利小五郎地领子,却被大上祝善拦住。
大上祝善正色:“别激动,茂木老弟。我知道你一向对千间老大姐言听计从,她的经历的确很悲惨,她的人品你也相当清楚,但我们做侦探的不正是要讲究证据、不被人情所左右判断吗?
要我说,不如就好好听听毛利小五郎的分析,正好也让我们看看,这位大智若愚的沉睡的小五郎是否真的如传说中那般神奇。”
茂木遥史不甘心,但大上祝善说得没错,侦探不能被人情左右判断,他愿意相信千间大姐的人品——
她绝不是故意坑害大家的人!
“别误会,茂木先生。我并不认为千间大姐是幕后主使者,但她的的确确将计就计,利用把我们聚集起来的信函组了个局。我说得没错吧,千间大姐。”
沉睡的小五郎低着头,但他的分析却直指真相。
“我不认为千间降代女士有足够的家产盘下黄昏别馆,也不认为一个主人能放心地让女仆一个人掌管拥有财宝的别墅。”
“真相只有一个——凶手就是你——黄昏别馆的女仆,这座别馆真正的主人贝尔摩德!”
“Bingo——完·全·错·误~”莎朗乐不可支,尽管毛利小五郎说得没有错,但是……
“就算那个莎拉再怎么年轻,现在也该五六十岁了,还是说毛利先生,您觉得我这副样子和千间女士一般大?也太荒谬了!难道白天说梦话就是大名鼎鼎沉睡的小五郎的本事?还是说……现在毛利小五郎先生是已经打定主意把黑锅往我身上扣了吗?”
就算被猜中又如何?毛利小五郎的结论根本没有证据,一切不过是他天马行空的猜想,只要死不承认,他也没有半点办法——
“柯南,把你在主卧找到的日记本拿出来给这位现在自称贝尔摩德、四十年前被叫做莎拉但真名是莎朗的女仆奶奶看看!”
莎朗放肆张扬的笑容僵在脸上。
好一阵,她才从这一声女仆奶奶中清醒过来。
真行啊乌丸莲耶,变成个咒灵了还写日记,这玩意除了害人害己还有别的作用么?
死了都能给人添堵!!
“柯南?!”毛利兰不免惊讶,难道在她眼皮子底下还没离开过视线的柯南又找到了新的重要证据么?
“没错,就在这里写了!”
柯南举起牛皮封面的本子,翻到了其中一页:
“忠诚的莎朗想要摆脱她阴暗的巢穴,但成为贝尔摩德的她将任由我摆布。”
“而且不仅是有这位贝尔摩德小姐,我们在黄昏别馆外面的森林偶遇的钟离先生也在乌丸莲耶的日记本里有过记录。”
“至于里面的这张照片,我觉得钟离先生或许可以解释下——这位和您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和你有什么关系?”
钟离扶额,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和乌丸莲耶和他的亲妈有什么关系。
泛黄的照片中,一个穿着深色洋装的女人笑得灿烂,旁边的男人却显得有些无奈。
照片的构图和完成度算不上完美,但只要没瞎,只要不是脸盲到认不出身边人,就不会认不出那个无奈的男人是谁。
至于那个笑得灿烂的女人,既然是从乌丸莲耶的日记本中掉出来的照片,那应该也和乌丸莲耶有关。
“这是乌丸米子。”
千间降代一眼认出,为了弄清黄昏别馆的真相,她曾把乌丸家的祖孙三代查得个明明白白。也还好,“乌丸米子就是乌丸莲耶的母亲,也正是乌丸米子一手将乌丸家带到了财团的圈子。早年的乌丸米子家境并不富庶,几乎就是白手起家,打造了一个属于乌丸家的商业版图。”
“所以钟离先生,你认识照片上的人么?”
“不知道。”
“你这家伙别再敷衍下去了。”大上祝善愤怒地抓着钟离的衣领,质问道,“你们连穿着衣服的款式都一模一样,就给我老老实实地招供啊!”
“大上先生还请冷静。”钟离轻轻把大上祝善紧攥得发白的手指一根一根松开,旁边的人不清楚,大上祝善本人倒是吓了一跳。
“千间女士,如果我没猜错,这位乌丸米子应该早在四十多年以前就已经离世了吧?”
千间降代点点点头,“乌丸莲耶活了有一百岁,从四十年前再往前面倒一百年,就是差不多是乌丸
米子发家的年龄。”
钟离正色:“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和一百四十年前的大人物有过交集?”
“你的意思是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巧合?”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左不过一百四十年,出现一个和在下一样外貌平平无奇的普通人不再正常不过了吗?”
柯南:……
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