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景很坦诚。
“有。”
余葵的眼皮跳了一下。
冷气和妒忌混着在心口乱撞,不问她难受,问了更难受。
她唇口微动,正考虑要不要再往下刨根究底,打开这潘多拉的魔盒,他突然伸手捏住她细腕,从掌心扣出那张粉色信纸,慢条斯理铺展平整,夹在原先的课本缝隙里。
他整个过程都低垂着头。
直到封箱结束才开口,“我已经够克制了,小葵,别再那么看着我。”
克制什么?
余葵没多想,她脑海中的天人交战终于有了结果,咬唇,含混地加快语速,“那你告诉我,你是和谁——”
毫无征兆地,男人探身吻上来。
室温是适宜的24度,灯光是暧昧的暖色,她的发梢柔顺黑亮,眼睛水光潋滟,唇色殷红发亮,一张一合,似是一种无形的邀请。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耐力。
渴望越压越反弹,忍耐的弦越绷越紧,终于在抵达临界后骤然断开。
而余葵对此没有任何防备。
盯着视野里放大的脸,她瞳孔骤缩,颅内轰地一声哀鸣,停止了转动,只剩最直观的感官功能运作。
他的唇触感柔软,呼吸滚烫,热气一下下拍打着她、灼热蔓延到脸颊每一寸皮肤,快要把她烧至干涸、融化。
她忘记了怎么呼吸,只能感受他的唇齿在她唇肉上啃啮、捻摩。
一下、一下。
他稚拙,但赤忱、狂热地将她包裹、覆盖,一起往欲望深处沉沦、拖拽。
又不知过了多久,余葵的肺部的氧气被彻底抽空,就在她几近要窒息时,相接的唇瓣终于分开,她脱力般跪坐不住,浑身瘫软地从沙发边枕往下滑。
而他顺理成章把人接进怀里,任由女孩无力地攥他胳膊,鼻尖温存地抵着她鼻尖,呼吸缠绵。
“不就是和你接过吻吗。”
他说,“即便那晚喝了酒,你真不该这么快就忘了。”
余葵好不容易生出点儿力气,闻言又一次滑坐到他怀里,被他的味道绑缚。
慌乱间,她手脚并用逃窜,好不容才从欲望陷井里爬出来,爬到沙发另一端,大声指控,“你犯规,说就行了,干嘛还亲呢!”
时景冷白性感的喉结滚了滚。
“我提醒过了,让你别那么看着我。”
余葵喘匀呼吸,后知后觉,她刚刚的问题,并没有设定前置条件,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吻不吻的问题,叫人家听起来,可不就像调情、挑逗般的邀请么?
她想问的明明是:除她之外,还有没有吻过别人!
门口传来吴茜的敲门声。
机会稍纵即逝,又没法问下去了,她恨恨擦了一下唇角,趿着拖鞋去给人开门。
“哇,你这东西都收一大半了,速度这么快!”
吴茜绕过满地箱子进门,显然有点儿诧异,“小葵,你明天就搬过去么?”
还不是时景催的!
他半个小时的工作量,抵她一整晚。
余葵含糊答:“应该就是明后天吧。”
室友到家,便不好打扰人休息了,满地的收纳箱堆到墙角归类,余葵把时景送出门,走进电梯间,才想起,从钥匙扣上取了一支钥匙给他。
“我上班时候,卧室你就不用管了,我今晚先把卧室的东西装箱……”余葵絮叨说着,视线落在他颈间,想起什么,“你等一下。”
她匆匆折返,回到屋里,埋头翻半晌,把衣柜压箱底的平安牌找出来。
2015年,高考结束那个暑假,她坚信会在清华园和时景重逢,于是,收拾离家的行李时,她把玉牌挂到了脖子上,一戴大半年。
重要的人赋予了它重要的意义,每每心情烦躁低落,她想象着心口这枚平安牌,也曾感受过时景的体温,陪伴他走过漫长的岁月,心里便又有了勇气。
直到从长沙回北京。
当夜,她趴在寝室的帘子里哭到凌晨一点,想起脖子上还挂着他送的信物,猛然起身,想使劲把它拽下来,然而细黑绳太牢固了,差点没把她脖子勒断。脱下来后,她起先把它扔在枕边,而后又丢到床尾,最后扔进垃圾桶,然而没躺两分钟,她终究还是心情复杂地下床,弯腰从垃圾桶里刨出它洗干净,塞进衣柜最底处保存。
她想着有一天再见面,一定要姿态高傲地扔还给时景,谁要他的破东西。她无论如何没想到,时间一晃,再见面已经过了那么多年。而她想物归原主的理由,也彻底变了。
“你哥哥留给你的东西,还是你留着吧,它对你那么重要,高中时候,我看你一直戴着它。”
时景猝不及防接过。
目光触及掌心的平安牌时,他的眼眸渐渐深沉恍惚,借着灯光,似是怀念地看了半晌,将它攥紧又松开,而后亲手戴回她颈间。
“送给你了,它就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