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力平复呼吸,理智仓惶反复地告诫自己:不准胡思乱想,男神完全是不经意的触碰,他仅仅在替自己解开耳机,正确的做法是该立刻回神、谨慎退后,清醒地跟人道谢。
可惜理智想得再好,她软成面条的腿到底没立稳,脚跟落地退后便身形一晃,又快速被时景单手扶住。
“我去给你拿鞋。”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拔腿走出半步,便被少女推门、一把拽进了右侧无人的vip休息室里。
瞬息间,四周变得密闭安静。
“怎么…”
他话音没落,余葵的食指落在了他唇畔。
“嘘,别说话!”
黑暗中,余葵用气音悄无声息地答,声音带颤,“我看见我妈了。”
世界上还有那么倒霉的事吗?
就在时景说要去给她拿鞋的那一秒,谭雅匀和余母谭父同时出现在走廊拐角,聊着天往这个方向过来。周年庆六折,桑拿中心来的客人大多是情侣或一家几口,但她没料到她们竟然也会有时间过来。
整个公共休息大厅连通走廊,视野是一览无余的。三人从里面出来,身上穿着浴衣,显然已经泡完澡,不知道在厅里休息了多久,余葵甚至都不能确定,她和时景刚才在走廊的动作,有没有被人尽收眼底。
呼吸扑洒在食指上。
她看不清时景的脸,触电般收手。
vip休息室和走廊中间的墙,只用了半磨砂玻璃隔开,幸而房间没亮灯,外面看不到里边,他们却能把外界看得清清楚楚。
那保洁阿姨捡起拖鞋,回头自言自语,“奇怪,鞋都还在,人呢?”
余母与她擦身而过的瞬间,抬手挽了一下鬓角的头发。谭雅匀的表情像是有些困惑,落后两步回头张望,又匆忙追上父母的步伐。
人再次消失在转角。
余葵这下也没胆子再逗留,趁她们没调头回来之前,一路小跑到前台交还手牌,换回自己的帆布鞋,把四饼送上公交,匆匆忙骑车回家。
连时景提出送她,也被拒绝。
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脑海里闪过谭雅匀张望那瞬间的表情,回想越清晰,感觉越强烈。
九点半,她准时到家。
洗漱后,把补习班留的题目在桌面摊开,内心深处总算长舒一口气。
程建国拿着牙刷,满口泡泡在门口劝她,“小葵,累了一天,你要不然歇一晚,明天周末再写吧。”
余葵拒绝。
“今日事,今日毕,今天规划的任务没做完,今天就不算有进步。”
程建国看着她的样子,不知怎么,记起了自己年轻时候。
他颇有几分怀念地回想:“我当年读高中,也是你这个劲头,每周背着干粮走三十多公里去学校,边走边看书,有一次把鞋都走丢在路上了,到学校才知道,又折回去六七公里才找到。幸好一只破鞋没人捡,不然你爸就没鞋穿了。”
余葵捏笔看着他说完。
再回头,努力眨了一下眼睛,更觉心中充满了热血。
王老师一共留了二十道题目,余葵花一个小时写到第十三题时,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声闷响。
不多时,人声变得有些吵闹。
老小区的楼间距不算宽,两侧车位还停满了私家车,剩下的长巷就狭窄起来,大抵是出了碰擦事故。
余葵探身关窗户。
楼下白色现代车大灯照亮被磕掉砖的花台边角,她觉得那车仿佛有些眼熟,走出两步又觉不对劲折返。
果然,是谭雅匀她爸的车。
男人正扶着车头,皱眉跟保险公司打电话报损,下一秒,她听见玄关处的防盗门传来一阵重而凌乱的拍门声。
“程建国,你给我开门!”
余月如气势汹汹杀进客厅,把手机扔到男人怀里,眼神怒不可遏。
“你自己看看,你管的什么女儿!余葵,你给我滚出来!”
余葵才走到卧室门口,劈头盖脸一顿质问就落身上。
“我问你,你今天和男生在酒店桑拿中心干什么?你是不是在学校谈恋爱?”
余葵定定看着她暴怒的脸,摇头。
“我没有谈恋爱。”
女人身后还跟着个小尾巴谭雅匀,少女脸上一副无措为难、悲天悯人的模样,不着痕迹上挑的眉角却暴露了她的内心,这是她看好戏时候的典型表情,过去一年多时间,余月如每次发作她,谭雅匀就是这样站壁上观望的。
余月如看她还敢狡辩,又把手机从程建国那劈手夺回来,举到她眼前,“你自己看,这什么?我这次没冤枉你吧?”
屏幕上是张抓拍照片。
看动作,是一个多小时前,时景怕她被酒店清洁推车撞到,紧急把人揽到一边时,被偷拍到的,高糊的像素看不清人脸轮廓,一男一女的身形却没得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