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尚且混沌的时候,是一片空洞的死寂的,沉黑,死气,窒息,黑洞一般。
距离万物生长,世界衍生还有极其漫长的一段时间。
陆敞就诞生在这段时间里。
在最黑暗,最无望的时候,首先拥有了意识,但是他还没有具体形式,可以是力量,可以是云,可以是水,他的形态随着他的意识变动而变动,但在万物没有诞生之前,即使他是第一位诞生的神明,也没有任何具道去哪里找你。”
“……”陆敞抱着人往里走,哄着人说:“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
“没有下次了。”埋在他耳边的声音轻轻说。
陆敞捕捉不及,没听清这句话是什么,苏佑就凑到他的下颌处,用鼻尖蹭着那道走笔流畅的弧:“哥哥,陪我睡一觉吧,你走了我睡不着。”
“娇气。”陆敞拍了拍手里的柔软,话是这么说,但是脚步没停,一步一步地走向了寝殿,把人抱进了床榻里,用棉被拥覆住两个人,揽着纤细的腰,相拥而眠。
苏佑从棉被里悄悄地掐着陆敞的手指,问:“哥哥,你去为我取镜子,累不累?”
“不累。”
“胡说。”苏佑反驳,把陆敞的手拖到怀里,给他烘热:“你的手到现在都还冷。”
“那是镜子冷。”
“你要是觉得不冷,我就不给你烘了。”苏佑说着,还把陆敞的手往外抽了抽。
“冷的。”反攥着苏佑的手不放,反而往自己怀里带,虽然他手冷,但是他身体高热。
“哥哥,以后不要那么辛苦了。”苏佑倾身,往陆敞怀里钻:“相比镜子,我更想你在我身边。。”
“今天怎么突然这么粘人?”陆敞掐着人腰不放,被苏佑接连不断的言语弄得心情激动,很是热切。
“没有,我只是觉得,我一醒过来就有你。”苏佑说:“我很幸运。”
“可是你一醒过来的时候并没有我……”
苏佑声音淡下去,絮絮叨叨的,字字句句都藏着一点心疼。
“但我等到了你。”陆敞说:“这本身就很幸运了,我甚至比你更加幸运。”
如果第二位神明不是苏佑,又或者没有第二位神明,陆敞最后都会走向法则的路,身持大道,无所私欲。
“因为你突然出现了,我觉得这世上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
不期而遇的狂喜,是无从比拟的。
“哥哥……”苏佑微微红了眼,不肯抬头看陆敞,就着棉被里面烘暖,缓缓闭上眼目说:“睡吧。”
苏佑身上弥漫暗香,就近又贴在一起的狭隘范围里,勾缠缭绕,陆敞嗅着嗅着不知不觉地就容易入眠。
他从来没想过,向来晚起的人,会在他的怀里睁开眼脱出身。
看着他阖目沉睡的模样,不言不语,然后催动幻力,给他施了法术。
这是失忆的法术,他删掉了陆敞记忆里叫苏佑的所有部分。
轻轻的地踏出了宫殿。
在脚步落地的瞬间,窗外绿植烂漫的假象立刻散开,幻术破解,外表佯装的生机即刻变成衰败死气,万物枯竭,日月同天,雾霭沉重地遮掩天幕,蒙蔽昏沉。无从抵抗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
他和苏佑,必须只能活一个。
陆敞带着他,相依为命地满宇宙的东躲西藏,竭力掩藏自己的神格。
他总是在想,天命诞生苏佑是必然的,然而他爱上苏佑也是必然的,换句话说,是天命把苏佑送到了他面前。
他们是兄弟,更是爱侣。
那么在他们两个相遇的那一刻,天命就应该知道,他和苏佑都已经不再适合作为法则。
那么就为什么不可以放过他们两个。
他们愿意褪去神格,成为万物衍生里最渺小普通的一粒尘埃。
但是命生既定,他们是万物滋生的开端,饶是他们躲得再好也瞒不过天命,只要他们活着,并且存在着,那么必然会明暗生五行,五行生万物。
然而那时他们却无知又天真。
对于一切因果都无知无觉,察觉不到他们自己就是一切的因。
他们一起淌过五行衍生后的河流,用过在树木上生长摇曳的火,雷电在天空轰炸,乌云密布,陆地淹没成海洋。
无不意预示着,他们的下一等级的生命即将诞生。
而在宇宙中心处,弥漫无数光亮,细微而烂漫,像是星辰,那是万千神明诞生的征兆。
苏佑和陆敞一起走过了无数年死寂,却是终于等到了万物初生。
几乎是狂喜而至,喜不自胜。
当时主神空间还是苍白又荒芜的,只有苏佑的一座宫殿屹立奢华,那是陆敞跑遍了所有世界按照他的心意打造的。
苏佑和陆敞刚刚在湖心处种了一棵小柳,一起躺在草地里碌碌度日,苏佑枕在陆敞的腿上,白发散落,散在陆敞腿上,又有丝缕落在地上,被青草勾缠,陆敞默不作声地拢了他的发丝,自己勾在指尖把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