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宅屋的备用站为 精品御宅屋

第42章 撤藩(一)(1 / 2)

吴应熊的撒币大法, 虽然迷住了朝堂上大部分人的眼睛,但想要保住吴三桂的藩王职位,他面前仍旧矗立着三座大山, 那就是正黄旗的三位大佬。

佟国纲,康熙的亲舅舅;索额图,皇后的亲叔父;明珠,康熙近年提拔起来的重臣。这三个真正的满洲重臣, 在朝堂上的话语权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要重,是他这个汉人又是贰臣的人难以撼动的。

吴应熊招来幕僚分析。幕僚们普遍认为这三个人当中, 佟国纲和索额图都跟皇室有亲戚关系, 是有共同利益的, 恐怕不容易被一点点贿赂迷惑了眼睛;佟国纲又是武将、不参与中央决策, 所以三人当中无论如何看都是明珠既手握大权,又更容易撼动。

吴应熊就首先把心思放到了他身上。

翌日,望海楼里。今天的题目做完,成德如常洗砚挂笔,收起书本, 命人献了茶果上来吃,忽然听顾贞观在耳边说起一件怪事。

“有人重金向你求购那幅《侧帽投壶画》?”成德歪了歪头,“这是作何缘故?”

顾贞观的家里挂了一副侧帽投壶图,上面有许多友人的题字题词, 其中不少都是文坛大能, 佳作频出, 纳兰成德十五岁时也正是因为在此画上题了一首《金缕曲》从而开始名扬大江南北。

但是那画本身却并不是什么珍贵的古玩, 而只是一副从市井铺子里买来的普通画作, 否则他们也不会在朋友家的古画上面长篇大段、涂涂写写了啊。

但是现在却有人花重金来买, 成德想了片刻, 恍然大悟:“难道是哪个不懂行的人,听说我们题词的事,想要买来赏玩,附庸风雅?”

毕竟这些年也有人上门来,要花大价钱买他用过的纸墨笔砚,银锭桥一带的街市还有京城各大庙会的地摊上甚至流传着从纳兰性德在顺天府的私宅里偷来的干花鲜草、荷包香囊乃至自画小像一类的东西。

深受私生粉毒害的成德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一点。

不料顾贞观摇头道:“我看那人神情内敛,说话严谨,身上有一种温驯恭迁之气,一看就是权贵之家、宫门王府的管家仆从,而不像是出自寻常清贵文人家庭。”

“我越想越觉得奇怪,”顾贞观皱眉道,“那买画的人说,他的主子好风雅,听闻我们图上题词、佳作累累,觉得是不下于兰亭集会的雅事。他的主人略有薄财,愿意出资,为我们付梓做跋(写序出版),递交给文选司的人备用。”

“当真?”这下连成德也略微吃了一惊。他出身权臣之家,父亲和弟弟都身在要职,但即便是这样,也不敢说能左右朝廷用人、帮所有朋友都谋取一个前程。但是听来人的口气,竟然像是能够直接支配吏部文选司,这得是什么来头?

“一会书书回来我问问他,总不会是皇上要买你的画吧?”成德笑道。

“公子,”顾贞观哭笑不得,“您可真会开玩笑。”

说罢,顾贞观又正色道:“不管这人是什么来头,你们在图上题词的事情只有几个亲近的朋友知道,如今却传到了外头去,难保不是素日里我家来往的人有谁动了心思,想要谋这个前程。”

“你身份贵重,最近要是想唱词,就把几个信得过的朋友叫到家里来,不要轻易出门赴别人的约了。我也在整理你素日的笔墨,尤其是有署名的、有印章落款的,不能随便传给别人。以前给了人的,也要列个单子,问出下落来,能收回的最好就收回。”

“知道了。我父亲也这么说来着。”成德无奈又有些好笑,“最近你们怎么都想着要禁我的足。”

师生俩又说了一回话,喝过两泡茶,便各自回家了。

当夜书致回来听说此事,也是大为震惊,同时灵光一现:“那人说的‘递交文选司备用’,恐怕不是吏部文选司,而是云南文选司吧?”

“朝堂上还有两个文选司?”

“当然,”书致道,“云南平西王吴三桂、广东平南王尚可喜、福建靖南王耿精忠,这三个藩王自成一系,用人不受朝廷辖制。如今朝堂上的汉官除了科举考试考出来的,还另有一种‘西选官’,就是被平西王吴三桂选用的官员。所以吴应熊是能够调动云南文选司,给自己看好的人安插一个前程的。”

“岂有此理?”成德不由皱眉,“天无二日,国无二君。一个国家怎么能政出多门?”

“多行不义必自毙,皇上容不了他多久了。”书致摸摸下巴,笑道,“能用吴兆骞的案子,把顾贞观拐过来给你做幕僚,还真是买到千里马了。”

这些年顾贞观一直在为成德打理文章出版的事,只从明府上领取了一份象征性的束脩,却身兼老师、幕僚、账房、经纪人等多种职务。这么忠心耿耿、识文断字又见过世面的幕僚那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叫书致看得都有些眼热。

“还不是你的主意?”成德无奈地说,“非要这么使唤人家,我心里很过意不去呢。”

“不是我要使唤他,而是得立个规矩起来,”书致正色道,“被流放宁古塔的文人可有好几千个呢,若是不索取一点常人给不了的报酬,将来上门求你救人的还不把我们家门槛踏破了?况且你又不是顾先生,子非鱼,焉知鱼之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