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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鳌拜(一)(2 / 2)

曹寅便领着两个太监进库房找刀去了。剩下雅布和书致面面相觑。

“这人谁啊?怎么出入皇帝私库就像进自己家门似的?”书致用口型问雅布道。

雅布摇头,给了他一个写满“说来话长,晚点告诉你”的复杂眼神。

再说东华门处,鳌拜先是被纳兰明珠的吹捧绊住了脚步。然后又到了官员进衙的时辰,听说鳌拜大人在东华门,一干在皇宫里上班的侍卫大臣纷纷过来打卡。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鳌拜纵然再傲慢,但面对这么多一脸谄媚笑容、争相向他道贺的官员,还是免不了敷衍几句。这一来二去,竟然耗费了不少时间。

日头渐渐升高,今年的秋天又额外炎热,紫禁城的青石板宫道上逐渐升腾起阵阵扭曲的热浪。鳌拜出生在关外,大半辈子的时间都在天气寒冷的盛京渡过,向来不耐暑热。流了一脑门子的汗之后,他终于不耐烦了起来,直接挥开众人,拔脚就往乾清宫走。

这时乾清宫左侧的月洞门内忽然走出一个人,见面就满脸堆笑,抬手抱拳向他道喜:“鳌中堂,恭喜恭喜啊。”

鳌拜原不想理会,但定睛一看,那人却是赫舍里氏、索尼的儿子索额图。

当初索尼、遏必隆、苏克萨哈和鳌拜同为辅政大臣,四人当中当属索尼年纪最长、功劳最大、为四大辅臣之首,位次在鳌拜之上。

如今索尼虽然已经去世,但余威犹在,索额图又是现今赫舍里氏的家主,地位远在纳兰明珠之上,即便是鳌拜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勉强分给索尔图一个正眼:“原来是索大人啊。”

“中堂客气,下官哪里当得起您一声‘大人’,如果您不嫌弃,就像下官小时候那样叫我‘索三儿’就好。”作为日后跟纳兰明珠分庭抗礼的老狐狸,索额图忽悠人的本事自然也不在话下。

“我正好有事跟您商量。”索额图好像看不见鳌拜汗流浃背的模样,强行将对方拉到一个逼仄狭小、闷热无风的墙角。

“下官的侄女蒲柳之姿,承蒙皇上、太皇太后不弃,聘为中宫福晋,下月便要进宫。而遏必隆大人的女儿钮祜禄氏,这次却只得了个庶妃的身份。按例,大福晋进宫当日,众庶妃当至坤宁宫门外跪迎。”

索额图一脸真诚地说:“但依我说,大家都是亲戚,钮祜禄家的娘娘和我们家大福晋还是从小玩到大的玩伴,如今又有缘共同服侍皇上,更是该亲如一家,何必拘泥于这些俗礼呢?”

索额图的侄女赫舍里氏被太皇太后聘为康熙的嫡福晋,其实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大清皇后了,虽还未行册封礼,但提前称呼一声“皇后娘娘”也不为过;而钮祜禄氏只是个庶妃,说白了就是没名分的姬妾。但索额图这话说得十分谦逊,只说自己的侄女是“中宫福晋”,反倒尊称钮祜禄氏为“娘娘”。

鳌拜听着只觉十分顺耳,因为那个倒霉的庶妃钮祜禄氏正是他的干女儿。本来钮祜禄氏作为辅政大臣遏必隆的长女,就算不是皇后至少也该得封为“西宫大贵妃”,这次却只落了个不明不白的“庶妃”。

鳌拜本就觉得大扫颜面,只是位份是太皇太后定的,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去管内命妇的事。木已成舟,只得如此。但如果能够不到坤宁宫跪迎皇后,至少也能彰显钮祜禄氏身份尊贵、将来必定拜为西宫福晋,是皇帝的平妻而非出身微贱的姬妾。

见赫舍里家如此上道,鳌拜不禁微微点头:“难得你有此诚心,你继承索尼爵位的事,我会为你在皇上面前斡旋的。”

索额图登时“大喜”,当即道谢不绝,然后又貌似“一脸惊讶”地发现鳌拜胸前的衣襟被汗水打湿了一大块,顿时“自责不已”,连连道歉:“天气酷暑难耐,都是下官考虑不周,没有找个凉快的地儿跟您说话。如今中堂衣衫不整,可怎么面圣呢?这样吧,让下官带您找个地方换身衣裳。”

今年的夏天格外漫长,都进了农历八月了。京城里还是酷暑难耐,紫禁城又不种树、不临水,因此气温比寻常民宅还要高上许多,常有官员面圣的时候从东华门走到乾清宫就热得衣襟全湿,后来大家学乖了,都知道进宫要带着“备用衣物”。鳌拜府上的下人自然也不例外。

索额图将他带到廊下一间偏僻的庑房,自有瓜尔佳府的下人入内伺候鳌拜更衣,脱下的衣物就随意放在门边的红木架上。

索额图貌似不经意地拿起那把七孔镶金宝刀,抽刀出鞘,一面赏玩一面赞道:“好刀啊好刀,不愧是先帝御赐的东西。”

“你阿玛也有一把,有什么稀罕?”鳌拜故作矜持地说。

索额图只看了一回,便将刀放了回去。鳌拜毫无察觉,更衣出来,如常挂上刀,便往乾清宫去了。

留下索额图站在原地冷笑:“妈的,老子阿玛走了才几年?我赫舍里家被你瓜尔佳氏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你那干女儿就只配做个庶妃,想跟我们家皇后娘娘分庭抗礼,且等下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