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裴辰虽有些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说道:“相公,这几人受刑之前本就一直负隅顽抗,他们说图纸和工程都无问题又如何能做得准呢?”
“人自然是会说谎,”云澄道,“但这图纸和那艘船却不会。”
裴辰满脸愕然地看着他。
“我方才不是说过了?这幅图我已看过。”他说,“那艘船我事前也派了人去测量,然后发现了一件颇有意思的事——我用这图纸所给的各项注释与船身实际的吃水线高测算过,结果根本配不上。”
裴辰:“……”
“很明显,船底事先已被人动了手脚。”云澄缓缓说道,“至于是如何做的也并不难猜到,无非是就地取材最为方便,毁尸灭迹也容易——只是我以为并没有那个必要去劳师动众地验证,裴君觉得呢?”
裴辰早不知在他说第几句话的时候就已沁出了冷汗,闻言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庆幸他竟似有放自己一马的意思,半晌无言应对。
他明显能感觉到李冲如冷箭一般射在自己身上充满恼怒的目光,身为上司,他此刻竟不敢相迎。
云澄从书案后走出来,款步向裴辰行去,边走,边说道:“我入尚书台尚无多久,想必裴君也知道,此时我最不想听到的便是‘意外’两个字。比起我任用的属官玩忽职守粗心大意,显然人祸的真相更利于同袍团结,也无损我的声名。”
“我向来不反对下属各自施展所长,能者居之。但不代表我能容忍有人不顾大局,为蝇头之利坏事。”云澄走到裴辰身边,站定,径自续道,“我很好奇,倘若右相等人也知道你欲拿他们过桥,不惜以各家女眷为注,替你打击同僚,又会作何感想?”
裴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相公……”他一开口才发现嗓子也发紧,“以为此事,如何收尾为好?”
云澄侧头看着他,淡笑未语。
裴辰瞬间心中了然,左相这是要他弃卒啊!不禁下意识为难地道:“可是,下官若这样做,也会得罪旁人……”
“那么裴君就要好好想清楚了,”云澄漫不经意地说道,“左右逢源终不是长久之计。此刻你还尚且处于主动,但若轮到我将机会交予旁人来选择时,结果却是不一定了。”
裴辰心头一凛,再看向他那张始终温雅谦和的脸时,竟忽觉冰凉彻骨。
云澄这一手看似是为了保李冲,可实际上却是要他姓裴的从此被他人离心离德,真真是釜底抽薪!
云澄抬手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回眸对李冲道:“怀秀随我来。”言罢,便径直举步错身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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