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唐突了姐姐,还想咱们待他好脸色?”陈宝音不屑地道,在桌边坐下,挽起袖子,准备吃午饭,“他爱蹲就蹲,便是打雷下雨,天上降下一道雷来把大柳树劈了,我也不会叫他进来的。”
顾舒容听到这里,心里咯噔一下。
到了下午,不知怎么这么巧,是陈宝音乌鸦嘴还是什么,好好的天气居然转阴,还刮起大风下起了雨。
顾舒容睡着午觉,被大风刮着窗棱,吱吱咯咯的声音惊醒。她望着窗外,听着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不禁心头一紧,浮起一丝担忧。
张瑾若,不会还在门口吧?
倘若是一般人,早就回家去了。但顾舒容担心,张瑾若那个机灵鬼,很是会扮可怜,他该不会真的没走吧?
“容姨,你做什么去?”廊下,兰兰陪着宝蛋儿玩水,见顾舒容撑着伞往外走,于是问道。
顾舒容握了握伞柄,低声说:“我在假山那里种了花,我去看看,别叫雨把花打折了。”
兰兰眨眨眼睛,点头道:“哦,那容姨去吧。”
等顾舒容走后,她低下头,眼珠转了转,哄着宝蛋儿进屋去了:“走,我们去找宝丫儿。”
“找宝丫儿,找宝丫儿!”宝蛋儿拍着小手,哒哒哒往屋里跑,边跑边喊,“宝丫儿!宝丫儿!”
她叫宝蛋儿,娘叫宝丫儿,在宝蛋儿还懵懂的认知中,她们是天底下最亲密的人!
“姑姑。”兰兰进门喊道。
陈宝音在窗边写话本。
她如今小有名气,常常有读者写信来夸她,说她写的故事奇妙有趣,加上不菲的润笔费,她可太喜欢干这个了。
“怎么?”她头也不抬地道。
宝蛋儿跑过来,一把抱住她的腿,仰头喊她:“宝丫儿!”
“叫娘。”她道。
宝蛋儿:“宝丫儿!”
孩子长大了,就是皮。陈宝音写完一句,搁下笔,转过身看着两人:“什么事?”
“容姨撑着伞出门了。”兰兰眨着眼睛道,“说是去看种在假山旁边的花。”
陈宝音一听就懂了。
她刚也在想,下着这么大的雨,张瑾若走了没有?
“让她去看吧。”陈宝音嘴角浮出一点笑容,“等她回来,问问花折了没有。”
兰兰不禁笑道:“是,姑姑。”
顾府门外。
大柳树下,张瑾若赫然没走,抱膝坐在墙边,长手长脚的缩成一团,整个人像一块沉默的石头。
顾舒容看见了,不禁心疼又生气。
“张瑾若!”
滂沱雨声充斥在天地间,世界静寂得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张瑾若的脸埋在膝上,紧闭着眼睛,就听到一声宛若天籁的声音穿透了茫茫孤寂,来到他身边。
猛地抬头,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便见一道秀丽身影撑伞而来,身影在雨幕中渐渐清晰,不禁绽开笑容。
“阿姐!”
阿姐什么阿姐!顾舒容快要被他气死了,走到他身边,怒道:“为什么不回家!”
张瑾若站起来。
雨水顺着他的脸庞滑落,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被洗得明亮:“我不冷,阿姐。在北疆,下起雨来比这冷多了。有时埋伏蛮子,要在雨水里趴很久。这不算什么,阿姐别心疼。”
顾舒容:“……谁心疼你了?”
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怎能不心疼?
惯会扮可怜的家伙,顾舒容暗道。绷着脸,对他说:“你去门房那里,避避雨。等雨停了,就回家去。”
这么大的雨,打着伞也没用,风一吹,水珠子都袭身上了,转眼的工夫就湿透了。
“不碍什么,我现在就回。”张瑾若却笑道,“我只是想看阿姐一眼。如今看到了,我就回去了。”
顾舒容顿时被他气得肝儿疼:“你好好说话!再这么……三不着两,我……”
“阿姐要如何?”张瑾若问。
顾舒容能如何?
她憋得不行,只觉得他笑得不安好心,抿紧唇,瞪他一眼,转身就走。
不识好人心!他爱淋雨,让他淋去!
“阿姐,我听你的话。”身后,传来啪嗒啪嗒踩水声,青年大步追上来,笑得露出一口整齐白牙,“我去门房那里避雨。”
顾舒容懒得理睬他,头也不回,进了门就往院子里去了。
傍晚,顾亭远下差回到家。进了门,他站定收伞。
“顾兄。”只听旁边传来一声。
顾亭远转过头,才看见角落里居然坐着一人,他眉头一动:“张将军,怎在此处?”
“阿姐叫我等雨停了回去。”张瑾若答道。
顾亭远心想,家里的雨伞备少了。便把刚收起的伞往前一递,说道:“这雨甚大,尚不知何时才歇,张将军趁天未黑尽,速回家去吧。”
张瑾若看着他,慢慢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