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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瑶光承宠不过两日,白菀便接到柳氏的拜贴,心下一片了然,当即便让柳氏进宫。
柳氏这次来也是存了看望白菀的心思,进门时还秉着君臣之仪。
在白菀嗔怪着唤了一声“母亲”过后,便再也忍不住,红着眼将她揽在怀里叠声唤着她小字。
“我的阿满怎么这么苦啊!”柳氏哭得心酸,却不知道该怨谁。
她就这一个女儿,却因为一句似是而非的批命,被迫困在这宫里,群狼环伺,偏偏她和宁国公却无法为她助力分毫。
白菀埋首在柳氏怀里,咽下两行清泪。
宁国公只有她一个女儿,后继无人,倘若他执意不肯从旁支选嗣子承爵,那他百年之后,便再无宁国公府白家。
便是为了疼她入骨的父母亲,她也要咬牙活下来,断不能让话本里的故事成为事实。
在自己姑娘面前哭成这样,柳氏也有些不好意思,抹了抹泪,道:“你婶娘让我来同你说一声,白蕊近日来很不安分,总找着借口想进宫来,今日我来还是偷偷瞒着她的。”
说起白蕊,柳氏恨得几乎咬牙切齿,当初她点头同意她的阿满嫁给还是贤王的姜瓒,多有白蕊从旁吹耳风的关系。
白蕊将姜瓒夸得天上有地下无,龙章凤姿无人能及,又在白菀耳边来回说好话。
她还道白蕊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感情两个人老早勾搭成奸,意图不轨,伙同起来诓骗她的阿满!
白菀遮了遮眼角的泪痕,笑道:“不必再拦着她,她不亲眼所见,是不会罢休的。”
柳氏望着白菀脸上的笑,她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只有满心酸涩。
白菀看了看时辰,对柳氏道:“快到午膳的时候了,母亲不如留在宫里用过午膳再走?”
柳氏也想与女儿多待些时候,便点头应允。
恰好双生宫婢之一的水漾,提着个黑漆木食盒进来:“娘娘,这是掌印特意给您带回来的珍馐楼的鲤鱼脍。”
柳氏听见这句话,脸上的笑意一僵,她看向若无其事的白菀,试探着问道:“是,司礼监掌印大人吗?”
白菀在心里暗叹了口气,她本不想让父母亲知道她与霍砚的事,可总觉得瞒不住,恰好水漾这句话,便将一切都摆上了台面。
她颔首,道:“是,这些时日以来,也多亏了掌印对女儿多番照应。”
霍砚是什么人?人人喊打却人人害怕的凶煞。
她的阿满怎可以和这样的人牵扯在一起?
柳氏接受不了这件事,撑着几案的指尖泛白,脸色又青又紫。
白菀生怕柳氏接下来要说的话会惹怒霍砚,连忙把水漾遣出去。
柳氏紧紧攥着白菀的手腕,迫她与自己对视:“你是皇后,怎能和这样的人有牵扯?皇上知道了要如何看你!”
她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又沙又哑。
白菀的手腕被她攥得生疼,却没表现出分毫,只望着柳氏,满眼疲惫:“母亲,我本就不是他属意的皇后。”
“他巴不得我死,给白蕊腾位置。”
这话不亚于五雷轰顶,柳氏眼瞳里惊异交加,一行泪滚落,捂着自己的脸痛哭出声。
“早知道,不让你嫁便好了,”柳氏摸着白菀被自己攥红的手腕,心疼得直吸气。
白菀倒是无谓的笑笑:“逃不掉的,总要为自己谋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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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氏回去没多久,第二日白蕊便迫不及待的递拜贴来,贴子里字字句句,都是对白菀的思念,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句。
想进宫来看看白菀。
白菀看着这拜贴淡笑不语,直接让銮仪卫去请。
这回白蕊是独自一人来的,穿了一身鹅黄袄裙,绣花的褙子上缝了一圈白绒,脸色红润,衬得她整个人娇俏又可爱。
她一见白菀,双眸便止不住的盈盈垂泪。垂,哭得跪倒在地,匍匐在她膝上,声声泣血。
“长姐,蕊儿并非有意插足你与皇上之间,是他逼迫蕊儿,若蕊儿不从,他便取消你与他的婚事,到时候长姐可怎么嫁人啊,蕊儿不得已,只能屈从于他。”
白蕊哭得梨花带雨,把所有过错全都推到了姜瓒头上:“长姐,蕊儿不敢奢求你的原谅,蕊儿愿意做牛做马,伺候长姐,以赎自己犯下的罪孽。”
做牛做马伺候她?
白菀心底里冷笑连连,白蕊这是坐不住了,生怕姜瓒的偏爱旁落,什么昏招都使出来了。
白蕊不懂,姜瓒根本没资格对这桩婚事指手画脚,而是娶了白菀的人,才能是太子。
白蕊小心翼翼的斜眼偷觑白菀,见她依旧面色沉沉,心里也有些惴惴不安,暗道糟糕。
“蕊儿,”
白菀突然唤她,打断了白蕊心下浮想,连忙抬起头,露出那一双可怜兮兮的鹿眼:“长姐,你能不能原谅蕊儿?”
白菀眼瞳幽幽,居高临下的望着她,伸手摸着白蕊的发,从她发顶轻抚至她的脸颊。
指尖掐起白蕊脸上的嫩肉,蓦然笑起来问她:“蕊儿又在骗长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