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壑予沉思,眉头渐渐皱起,心中冒出一种猜测,脱口而出:“师父是故意离婚的,他可能早就知道自己得癌症,不想拖累师母罢了。”
“……”易时无语,这什么偶像剧情节,最大的疼爱是手放开?那是歌词,不是现实。有感情基础的两人面对生离死别更应珍惜仅有的相处时间,别留下遗憾,若真是被隐瞒糊弄过去,多年后得知真相的那个才是愧疚不安,这辈子都无法走出来。
“师父这一步做得不对。”林壑予说。
易时瞄一眼,心中微微一热,从他的眼神能看出来,两人想法是大致相似,能产生共鸣的。
“继续看吧。”林壑予靠近,坐在易时身边。他的手从易时的肩头绕过去,捏住便签纸的另一端,这个动作像是把易时圈在怀里,距离近到一抬头就会碰到额头。
易时瞄一眼横在身前的手臂,想和他拉开距离,林壑予及时开口:“我把这边世界认识的人写出来。”
说完也不等易时是否同意,把便签纸抽走,垫在他的腿上,笔也拿走快速写起来。
这下变成两条长胳膊一起圈住易时,易时没有动,表面故作淡定,内心渐渐变得焦灼不安,像是被火焰包围,带走体内的水分,让他忍不住舔了舔唇。
林壑予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的举动给“朋友”带来多大的困扰,抬头发现易时的耳尖有些薄红,笑了笑:“热吗?空调打低一点?”
“嗯。”易时点头点得极快。
林壑予拿起遥控器把空调调低两度。
“……”易时偏头咬了一下唇。还以为他要离开去中控那里调温度呢,现在推开也太明显了吧?
如果是像盛煜安那种,对自己抱有明显绮念的男人,易时会毫不犹豫躲开,用严厉措施断掉对方的非分之想。可林壑予不苟言笑,表情一本正经,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正人君子”几个大字,实在是让易时感受不到任何歹念,反倒自我怀疑检讨,怎么连正常的友谊都要用有色眼镜来看待了?
所以这位正人君子到底是要做什么。
林壑予没想做什么,他只是觉得和易时面对面坐着,便签纸拿来拿去,不方便讨论罢了。
大腿和膝盖相连的那一块麻麻痒痒,几张纸根本无法缓冲水笔的书写力度,易时强忍着,幸好林壑予动作快,写完之后直接递到他手里,黑眸里依旧一尘不染,看不出半点故意调戏的意思。
……看来是他多想了。
易时的视线移到纸上,在海靖的队伍里注意到“原茂秋”这个名字:“这是谁?”
“你刚刚见到的那个。”
“一起上楼的?”
“嗯。”
“原茂秋、原康……”易时细细咀嚼这两个名字,猜测这两人之间的关系,林壑予主动开口:“原康是他父亲。”
那就对了。原康有个在上三年级的儿子,如果加上二十年的话,和林壑予成为同事完全能说得通。联系到喻樰的情况,易时只感到更加扑朔迷离。
和镜像的文字和数字一样,身边人的年龄也是颠倒过来的,易时世界里年幼的原茂秋在林壑予那里和他是同事,林壑予的世界里少年喻樰在易时这里是顶头上司。
头疼。
易时的眉一直蹙着,太阳穴忽然被拇指轻轻抵住,有节奏地按揉。他回头,再次和深邃的眼眸撞在一起,林壑予的动作没有停下:“你好像在头疼。”
对,头疼的原因很复杂,有一部分是源于你这些“善意”的接触。
他没刻意躲开,低头继续研究名单。直到在南宜的队伍里见到“盛国宁”,一时间心情更加难以言喻。
“盛国宁……在队里是什么职位?”
“南宜刑侦队长。”林壑予回答。
“嗯,我猜到了,他以前的确是从刑侦队出来的。”
“你认识他?”
易时淡淡一笑:“何止是认识。他是我的养父。”
林壑予的动作停下,双眼里盛满惊讶:“……你的养父竟然是他?”
“嗯,怎么了?”易时对他的反应感到茫然,“我以前没和你说过吗?”
林壑予叹气,他收回手,要帮自己按太阳穴了。易时也许说过,也许没提过,他已经不记得,只知道他有养父母这回事……等等,还有个最关键问题。
林壑予坐直身体,态度忽然变得严肃:“你的养父是盛国宁,那养母——”
“我的养母姓林,叫‘林知芝’。”易时在纸上写下名字,顺便解释,“不是知之为知之,是知识的知和灵芝的芝,多个草字头,她是海靖人,和你同样是林家村的。”
“……”我就知道。
林壑予的拳头一下子硬了。他瞥见易时茫然的表情,想到他是被盛国宁一手抚养长大,内心操蛋到极限。
什么孽缘,拱了他家精心呵护、水灵灵的小白菜也就罢了,还顺走了窗台上亭亭玉立的水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