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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时回到南宜之后,本想直接去看守所里把赵成虎给提出来,喻樰拍拍他的背,让他今晚先回家一趟。
“不用,夜里审比较方便。”易时淡淡回答。
喻樰当然明白他口中的“方便”到底是怎么个方便法,在自家地盘,肯定不像海靖那般拘束,易时也能放开手脚,相信一个晚上肯定能把赵成虎给折腾得服服帖帖。
“把抓到林二德的事添油加醋告诉赵成虎,他咬不了多久的。”喻樰语气淡定悠闲,“听我的,今晚先回去,明天来审他。开一下午长途车你不累的吗?”
易时无辜摇头,虽然熬了一夜,但白天也睡饱了,因此一整个下午的车都是他开回来的,都没换喻樰。喻樰推着他的肩往市局的反方向走:“回家回家,就算你不累也要考虑考虑我吧?好歹让我回去洗澡换身衣服。”
“哦,那就十点之后在市局……”
“什么十点?你自己单身,就不考虑考虑正常情侣十点之后有什么活动了?”喻樰笑眯眯的,易时懵了:“……情、情侣活动?”
喻樰点头,凑到他的耳边轻声说:“你不清楚的话我就说明白点,夫妻功课,懂了没?”
一瞬间,易时的耳尖连着半边脸颊一起染上薄红,和白皙肤色融在一起化为桃粉。他这时候才记起来喻樰不是孤家寡人,他可是有同居伴侣的,小别胜新婚,自己这么不解风情会不会被戚法医拖上解剖台大卸八块?
想到这里,易时冒出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和喻樰拉开距离,支支吾吾点头:“嗯、懂……懂了,你回去吧,我、我……”
“你也回家。”喻樰指指腕表,“看守所那里我没打招呼,你去了也见不到人。”
两人分道扬镳,易时路过一家甜品店,五分钟之后出来,站在路口打车。手机里输入的目的地本来是公寓的地址,转念一想,喻樰让他回的是“家”,又改成长隆花苑。
老小区的小路曲折蜿蜒,路灯数量少光线又暗,林荫道里黑咕隆咚的,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除草剂味道,树影像是扑上来要把人生吞活剥的怪兽。易时的脚步不疾不徐,转过拐角就是家里的单元楼,忽然前方出现一团黏在一起的黑影,他的脚步险险刹住,差点撞上去。
他的出现显然也把那团黑影吓到了,迅速分开变成两道。易时眯起眼,这才看清原来是两个人,站在小树林里看不清轮廓,不过一个身材高大,一个修长瘦削,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在约会。
这年头小情侣躲在小树林鬼混也是见怪不怪,易时没有多管闲事的兴趣,出于警察的责任感,好意提醒:“最近恶性犯罪频发,尽量减少夜行,注意安全。”
“你谁啊?谈恋爱约会也要管?”
易时愣了愣,男人?
再看看旁边那个高大的黑影,好吧,现在崇尚恋爱自由,男男配对早已不像从前被视为洪水猛兽。自己身边都有一对了,路边再遇到一对又有什么?
易时没有多废话,从小树丛绕过去离开。
打开家门,林婶还以为是盛煜安回来了,刚喊一声“安安”,发现站在门口的是易时,顿时又惊又喜。
“哎哟怎么又不提前打电话,总是玩突袭。今天家里也没做什么好菜,你吃了吗?我打个电话给安安,让他路上帮你带份外卖……”
“不用,吃过了。”易时及时阻止,把手里提的甜品店袋子递过去,“给您带的。”
林婶接过袋子,打开一看,是一盒五颜六色的马卡龙。她眉开眼笑:“你怎么知道我最近想吃了?今天做家务还惦记着哪天过去买一盒回来呢。”
“晚上别多吃。”易时提醒道。
“哎,我知道,晚上吃这么高热量的不胖才怪。”林婶抱着马卡龙的盒子,一脸心满意足,“还是儿子贴心呐,哪像老公,连我喜欢吃什么都不记得。这不,又出差去了,明天才回来,你说我当初和他结婚干嘛?”
易时笑了笑,抬眼瞄见茶几上那一捧玫瑰花:“才送的花?”
林婶两颊一红:“结婚纪念日,得亏他还记得,我都走到民政局门口了,硬生生换个方向。”
这种玩笑话也就只有感情深厚的老夫老妻能这样说,不仅不会伤和气,反而令人羡慕鹣鲽情深感情极好。说曹操曹操就到,盛国宁来电话了,林婶拿着手机进房间去接,顺便谢谢易时带甜品回来。
易时灌了一壶水,去阳台给林婶养的花浇水。门又被打开,这次是盛煜安,戴着耳机哼着歌,一抬头猛然发现一道修长身影伫立在阳台,鞋都来不及换就冲过去:“哥!你回来了!”
“嗯。”
盛煜安像只大金毛,一把扑到易时的后背,搂着他撒娇卖萌。易时哭笑不得,刚想把他拽开,鼻尖钻入一丝淡淡的青草味儿,还有点刺鼻,和刚刚楼下小树丛散发的味道重合在一起。
他立即推开盛煜安,凝视着对方:“楼下的人是你?”
盛煜安挠着后脑勺,茫然不解:“什么楼下?我刚回来……”
“小区里在做除草,能留下味道的话,最少要待五分钟以上。”
盛煜安眼神飘忽,慌乱得四处乱飘,被易时拽着胳膊拖到房间里,关上门。
易时抱着臂,居高临下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盛煜安,表情像是在审犯人:“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
盛煜安望着易时,心里“咯噔”一下,结结巴巴:“……嗯,是我、但是你听我解释!那是一个网上认识的朋友……”
“约/炮?”
“不是的不是的!”他连忙解释,“就是一起打游戏,今天我们面基,我也没想到他会、他会对我有意思,我——”
“好了,”易时抬手,打断他的话,“我不会管你和谁谈恋爱还是约/炮,但是上次在车里我记得你朋友提到过某个女孩,你最好拎清楚了,脚踏两只船的情杀案件我和你爸都办过不少。”
“真没有……”盛煜安委屈得不行,易时不为所动,依旧冷着脸:“没有最好,别做什么出格的事让妈担心。”
盛煜安点点头,垂头坐在床边像做错事的孩子,悄悄伸手拽住易时的胳膊,“我不想谈恋爱,哥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一个……”
手腕传来刺痛感,盛煜安惊呼,胳膊肘向外翻折出一个大弧度,几乎快被拧断了。易时牢牢箍着他的右手,语气是从未有过的严厉:“盛煜安,以前我就警告过你别有这种想法,你如果觉得我搬出去还不够的话,那就这辈子也别见面。”
盛煜安疼得冷汗直冒,又被易时的话吓懵了,另一只手拽住他的袖子:“哥、我错了、我不会再提了!你千万别不见我!”
易时甩开他的手,眉头蹙着,一向浅淡的表情难得扭曲。他稍稍整理一下情绪,离开盛煜安的房间,刚退出来,便看见林婶站在客厅里张望。
“我听见动静出来看看……你们兄弟俩吵架啦?”
“……没,哄着玩的。”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林婶轻拍着胸口,松一口气,“安安这孩子不懂事,成天莽莽撞撞的,以前你在家还有人管着他,现在倒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散漫得管不住咯。”
易时沉默片刻,说:“他会长大的。我也会看着他,不让他长歪。”
盛煜安比他小9岁,几乎可以算作是这个家里和他关系最亲近的人。易时在情感方面天性冷漠,可这个人是从抱在怀里的小不点带起,怎么样都会累积起不一般的深厚感情。尽管没有血缘关系,他一直都把盛煜安当成亲弟弟来看,希望这种兄弟之间的温暖亲情能持续一辈子。
直到那年,夏日风暖微醺,栀子花香从窗台飘进来,上初中的盛煜安个头已经和易时一般高,手中捏着一封粉色的信,扭扭捏捏扒在门边偷偷看他。
易时招招手,把他叫过来,弯了弯唇角:“在学校里收到情书了?”
盛煜安脸色憋得通红:“不是的……是给你的。”
易时怔住,震惊到忘了伸手去接。
盛煜安将信封塞到他的手里,少年情窦初开,笑容青涩无比,腼腆得像只奶狗:“哥,你打开看看……我喜欢你。”
也是那一年,易时以最快的速度在外面找好房子,干脆利落搬出去。表面上说是不想再给养父母增加负担,可真正的原因,只有他自己心里最清楚。